“起來吧。”聲音又沙啞又緊。
李晟嘴角微微上揚,好似皚皚白雪裡忽然伸展出一枝隨風輕顫的墨梅。眼中跳躍著微弱火光,明明暗暗……
溫榮是不久前才知曉李晟並未去杭州郡的,那日李晟與阿爺二人出了盛京,阿爺一路向南,李晟轉道往西……
原來在八月上旬,李奕和李晟便收到了侯寧等人自西州交河城快馬送回盛京的血書,及柳中縣伯克的官符。
如此可知,高昌僮僕所言具屬實。
尋得單獨面聖機會,李奕將血書與萬言書等佐證奉於聖主。
睿宗帝知曉後勃然大怒,卻也憂心忡忡。
節度使已是封疆大吏,卻還不知饜足。如今方成利並未明著謀反,故睿宗帝縱然有決心除掉方成利並舉徵西突厥,可也擔心冒然發兵,朝中會一片反對之聲。
那方家在京中根基頗深,朝廷有了動靜,無疑將打草驚蛇。倘若讓方成利起了戒心,與西突厥合兵謀反,亦將招致戰亂。
此時李奕自當獻謀獻策。睿宗帝最後命五皇子李晟佯裝前往杭州郡,實則攜密令至崑山道。與崑山道節度使會和,二人再以協助方成利剿西突厥為由,帶兵往西州交河城一帶……
李晟將盛京到西州交河城一路的驛站都安排好了,西州交河城的訊息全無法送入京中。
戰場刀劍無眼,故才有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之言。
可溫榮雖知曉李晟去的是戰場,卻毫不懷疑李晟一定能回來。不止因他貴為皇子,更因他和李奕一般,有高居雲端,運籌帷幄、指點沙場的氣度。
瞧見五皇子這般光景。溫榮除了驚訝,胸口還有幾分酸澀。
李晟闔眼重新靠回堂椅,“不幾日,那方成利掩蓋不了他與西突厥是一丘之貉的事,就該起兵謀反了。”
謝氏與溫世珩聽言眼睛都亮了起來。只要方成利謀反,他們便可讓黎國公府心甘情願的主動還爵。
溫世珩謝過五皇子後,擔憂地問道,“五皇子怎會受傷了?”
溫世珩在遺風苑的側門接到五皇子等人,為避人耳目。不敢多問,只低聲言委屈五皇子了,便自側門將五皇子迎了進來。
溫世珩和謝氏隱約聽見桐禮詢問五皇子傷口是否還好,但具體傷在何處,傷勢如何,一無所知。
李晟俊眉微微皺起,開口說道,“是我一時輕敵。”
武將在戰場上最重要的並非是匹夫之勇,而是無數次征戰累積下的經驗。
《史記》裡才有紙上談兵一節,趙括少時學兵馬,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數十萬之眾遂降秦,秦悉坑之。
可縱是李晟居於深宮,但他不似趙括那般妄自尊大,且身邊還有身經百戰的崑山道節度使,怎可能犯下輕敵的錯誤。
桐禮面露惱怒,沉聲說道,“那方成利實是陰險小人,主子至西州交河城,初始是聯合方成利一至對付西突厥的。主子善心,想著若方成利心生悔意,懸崖勒馬一心一意抗擊西突厥,待西突厥投降後,主子會向聖主求情,留方成利一命。不料方成利暗中使詐,主子與西突厥大將阿史那比武時,方成利見阿史那落於下風,命人放暗箭傷了主子。”
溫榮等人聽言大驚失色,那方成利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難不成他認為讓五皇子戰死沙場,他的齷齪事就能瞞天過海了?
阿史那是西突厥出名的猛將,溫榮雖知曉李晟文武雙全,卻也不曾想到李晟竟能力敵阿史那。
李晟裹著厚重的暗色灰鼠大氅,垮垮地塌在身上,似是不堪重負。
內堂裡籠著銀炭爐,李晟額頭上沁出薄汗,桐禮忙上前將主子的大氅脫下。
溫榮深吸了一口氣,李晟的玉白袍衫上染了大片暗紅血跡,傷口必已處理過,看來是在回京途中又裂開了。
謝氏連忙吩咐汀蘭去取上好的刀傷藥交與桐禮,將五皇子安排在南院的碧雲居里。
桐禮扶著五皇子去上藥和休息,溫世珩才嘆氣道,“五皇子受傷是意外,在西州交河城一事踏實前,不能叫他人知曉五皇子受傷並且回京了。”
“五皇子在別處沒有宅院?”溫榮正是知道李晟在別處有宅院,故更加詫異阿爺為何要將李晟往遺風苑領了。
不想祖母卻開口幫忙道,“五皇子幫了我們家大忙,如今五皇子受傷,住在遺風苑裡,我們正好照顧了他。黎國公府的眼線,汀蘭早已命人看了起來,五皇子可安心養傷。”
謝氏見溫榮面有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