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聞言大驚,立刻召見了那西域神醫羅塔。羅塔稱自己長年鑽研狂症的治療,遊歷大燕時偶爾聽到曾經入宮為宇文縱橫治過病的同行談論起他的病情,覺得其中大有蹊蹺,這才入宮為宇文縱橫治病。
經過診治他發現,宇文縱橫身患狂症多年,雖然發作得少,卻已經日益嚴重,這個時候本該好好休養,誰知他竟然將魔花“血咒”放在了自己的寢宮。這“血咒”外形雖和“丹朱”相似,功效卻截然相反,不是凝神靜氣,而是促使人長期處於亢奮狀態,最終更加瘋狂。
“要說這‘血咒’雖毒,也不是無藥可解,只是太上皇中毒太深,現在是神仙也難救了。”羅塔說完,惋惜地搖頭。
宇文熠一直沉著臉,這時才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洛秋妖人,竟然如此狠毒,著令刑部,即刻抓捕。”
八十六
洛秋並沒有試圖逃跑。
禁衛軍趕到順侯府時,他身著一襲紫衣,盤膝坐在樹下彈琴,琴聲平和清淡,一如他臉上的笑容。看見氣勢洶洶的抓捕者,只是起身整了整衣物便起身跟著到了刑部。
審問也異常順利,主審官們擔心他狡辯準備的各種手段還沒來得及用上。洛秋便承認自己是故意用“血咒”冒充“丹朱”,目的就是殺掉宇文縱橫,為自己的國人復仇。
問道“血咒”的來源時,洛秋一口咬定是自己逛花市時無意間尋得。主審官們自然不信天下會有這等巧事,但用盡手段,也無法從洛秋口中再得到半分資訊。無奈之下,只好把審訊結果上報給了宇文熠。
宇文熠捧著這份供狀在宮室中來回踱步,漆黑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寬大的金色服袖隨著他無序的走動盪起層層波紋。
隨著思路的漸漸清晰,一條線索浮現在腦海之中,洛秋向來孤僻,前些日子卻和蘇凌頗有往來。想通了這一點,似乎有一個最合理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來人,準備一輛馬車,朕要出宮。”宮殿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震得瑟瑟發抖,羅春慌忙安排好馬車,宇文熠卻沒有坐,而是帶了十餘名侍衛騎著馬,讓馬車跟在自己身後飛馳而去。
要審問蘇凌其實很簡單,直接叫人把他提進宮來便是。但宇文熠偏偏不願,而是派人客客氣氣地將蘇凌請到車上,二話不說拉著他出了城,直奔御苑而去。
蘇凌被飛奔的馬車顛得暈頭轉向,宇文熠的馬跑在隊伍的最前方,蘇凌看不到他的臉,但那沖天的怒火和壓制不住的狠絕之氣,卻僅僅從背影中便能感覺到。
這些日子蘇凌一直在養傷,宇文熠不時前來探望,繾綣溫柔溢於言表,蘇凌也乖順臣服,並無什麼逾矩之處,兩人的相處也可以說得上是其樂融融,實在沒有什麼值得他對自己生這麼大氣的事情發生。念及此處,蘇凌心中“咯噔”一聲,會想起自己確實利用和宇文熠的關係做了不少不利於大燕的事,莫非是哪一樁被他發現了?
車馬在一片湖泊前停下,宇文熠命令侍衛們散開,掀開車門,異常粗暴地拉著胳膊將蘇凌拖了出來。蘇凌被拖得跌跌撞撞地前行,終於摔倒在地,宇文熠也不管不顧,徑直將他推進湖裡。
初夏的湖水並不寒冷,但當大量的水灌入肺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從還未痊癒,又在剛剛在撕扯中被重新挫傷的胸肋傳來。掙扎著想要露出水面,剛一冒頭便又被宇文熠揪著頭髮壓了回去。
“必須殺了他,必須……”宇文熠發著狠,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同一句話。可是,如果要殺他的話,為什麼還要帶他到這裡來?宇文熠不願再想下去,他只知道,那時他一心想的是不能在宮裡也不能在他的住處收拾他,這兩個地方人多嘴雜,一旦大臣們知道蘇凌有於洛秋勾結的重大嫌疑,哪怕是什麼證據也沒有,只怕自己也保不住他。
居然,居然到這種時候內心深處首先想到的還惦記著怎麼保住他……,不,現在朕是要殺他!
飛濺的水花淋了宇文熠滿頭滿臉,打溼了滾著金邊的玄色勁裝,沿著臉頰滾滾而下的不知是湖水還是汗水。
“唔,唔,陛……下,咳咳。”掙扎的力量和這偶爾才有的叫聲已經開始減弱,宇文熠發現自己的手開始發抖。
不,這不是心軟,只是,只是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只是想從他口中探得大夏的軍情,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覺得不是心軟,絕對不是……
越是這樣反覆強調,越讓宇文熠覺得難受,只因這個理由實在連自己都騙不了。
耳旁的水聲轟鳴如雷,透過變幻波動的水面看去,宇文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