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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沃爾不在這個班,所以有時候她還敢舉手回答問題——可是帕明德對此不屑一顧,“你們這些孩子花在網上的時間有多少!你沒落到最後一級我一點也不吃驚。”

不管是塔利學猿猴哼唧,還是斯圖爾特·沃爾永無休止的騷擾,蘇克文達都從來沒想過要告訴爸爸或者媽媽。一告訴,就等於承認家裡以外的人也認為她低人一等、毫無價值了。再說,帕明德和斯圖爾特·沃爾的媽媽還是朋友。蘇克文達有時候會想,斯圖爾特·沃爾為什麼不擔心兩邊的母親會通氣呢,不過她得出了結論,那就是他早就知道她肯定不會洩露秘密。他已經把她看透了,知道她內心懦弱,洞穿了她最深的自卑,而且還能形於語言,逗安德魯·普萊斯一樂。她曾有一度對安德魯·普萊斯暗懷好感,但那是在她意識到自己古怪可笑、不配喜歡任何人之前。

蘇克文達聽到父親和拉吉帕爾走上樓來,說說笑笑的。走到她門外時,拉什帕爾的笑聲像歌劇高潮一樣達到了頂峰。

“時間不早了,”她聽見母親在臥室叫道,“維克拉姆,該叫他上床睡覺了。”

維克拉姆的聲音透過門傳到蘇克文達耳邊,很近,很響,很溫暖。

“你睡了嗎,樂樂?”

這是她小時候就取的小名,反著取的。賈斯萬叫跳跳,而蘇克文達,一個愁眉苦臉、悶悶不樂的娃娃,幾乎從來不笑,就叫了樂樂。

“沒有,”蘇克文達大聲回答,“我剛剛上床。”

“那好,你願意聽聽你弟弟的故事——”

可是拉什帕爾大叫大笑起來,不準父親說他到底幹了什麼。她聽見維克拉姆繼續和拉吉帕爾打打鬧鬧地走開了。

蘇克文達等著整幢小樓安靜下來。她等著自己唯一的慰藉,就像緊抓救命繩索一樣。等待,等待,等待他們全都進入夢鄉……

(她一邊等,一邊回想起不久前那個晚上。那是在一天的划艇訓練結束以後,她們穿過夜色走向運河邊的停車場。劃完艇可真累。手臂和腹部的肌肉都痛,但那是一種美好的、清爽的痛。划艇之後的夜晚她總是睡得香甜。這時,和蘇克文達一同走在隊伍最後的克里斯塔爾突然叫她巴基斯坦婊子。

真是無緣無故。她們都簇擁著菲爾布拉澤先生走。克里斯塔爾覺得自己是在說玩笑話。在她嘴裡,“操他媽”和“非常”是一個意思,她似乎覺得兩者沒有任何區別。眼下她說“巴基斯坦”大概和說“爛”啊、“笨”啊也一個樣。蘇克文達感到自己的臉倏地就拉下來了,胃裡滾過一陣熟悉的灼痛感。

“你說什麼?”

菲爾布拉澤先生一個轉身,面對克里斯塔爾。她們誰也沒聽過他這麼生氣。

“我沒別的意思,”克里斯塔爾說,半是被嚇到,半是不服,“開玩笑而已。她也知道我是開玩笑。你說是不是?”她問蘇克文達。蘇克文達怯怯地說她知道是玩笑。

“我永遠也不想聽見你再說那個詞。”

大家都知道他多喜歡克里斯塔爾。都知道克里斯塔爾外出訓練好幾次都是他自掏腰包付的旅費。克里斯塔爾說笑話時,笑得最大聲的總是他。她有時候真逗樂。

他們繼續往前走,可是人人都覺得不自在。蘇克文達看也不敢看克里斯塔爾。她覺得心有愧疚,她永遠這樣。

快走到車邊了,克里斯塔爾說:“我是開玩笑的。”聲音輕得連菲爾布拉澤先生都沒聽見。

蘇克文達馬上回答:“我知道。”

“真的。嗯,對不起。”

那三個字說得飛快,黏在一起,蘇克文達覺得還是假裝沒聽見比較好。儘管如此,她心裡的鬱結卻完全解開了。尊嚴回到了她的身上。回帕格鎮的路上,她破天荒提議大家一起合唱幸運隊歌,還請克里斯塔爾唱Jay…Z的饒舌起頭。)

慢慢地,慢得出奇地,全家人好像終於都已入眠。賈斯萬在浴室裡折騰了很長時間,叮叮咚咚的。蘇克文達等到跳跳打扮完畢,等到父母談話聲漸消,等到整幢小樓靜謐無比。

現在,終於,安全了。她坐起身,從舊絨毛兔的耳朵裡抽出剃鬚刀片來。刀片是從維克拉姆浴室壁櫃裡那一堆東西中偷出來的。她下了床,從架子上摸到手電筒,抓了一把紙巾,然後挪到房間最裡邊的圓形小角落裡。她知道,在這裡手電筒的光可以聚攏,連門縫下都透不出一絲。她背靠牆坐著,捲起睡衣袖子,就著手電檢視上一次的傑作。現在還清晰可見,胳膊上一個十字形,黑黑的,已經在結痂。她把刀刃抵在小臂中間,一陣帶著寒意的恐懼令她微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