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麗。”
他喚她名字,將她緊緊抱在懷中,雪白襯衣將溫熱的血染紅大片。
她身子仍溫軟,氣息卻一點點微弱下去,半睜得眼睛已逝去神采,暗淡眼眸微微轉動,似在彌留中尋找著誰的身影。
薛晉銘茫然抬頭想喚醫生,卻只看見眼前沉默計程車兵與周遭奔走營救的混亂。
她歪頭枕了他的肩,喉間微微有聲,似有什麼話說。
“我明白。”他握住她漸漸發涼的手,目光已有些空洞,喃喃不知如何成句,“敏敏……是你的女兒,便也是我的女兒。”
她安靜下來,幽幽委頓在一地泥濘雨水裡,容顏狼藉,再不是從前明光照人的天之驕女,再不是漫天櫻花之下微笑的羞澀少女。
他的語聲低微,恍惚有意思笑容,“等她長大,我會教她做個真正的淑女,像她的媽媽一樣。”
像她,提著裙子滿不在乎跑過草地;
像她,發著脾氣,總被他們嘲笑太不像個淑女;
曾在鋼琴旁,他彈奏,她吟唱;
曾在花園裡,她作畫,他欣賞。
歷歷眼前,幕幕心上……卻終完,淡了、散了、不在了。
第卅八記 (下)
同日,陳久善發動政變,突襲總統府,炮轟議院,派兵包圍南浦,欲將正在此地閱兵的代執政及隨行大員一網打盡。
代執政提早得知訊息,已連夜撤往臨近師團駐地。
霍仲亨率先出兵截擊,將陳久善的補給線切斷,將其先頭部隊堵在南浦,形成甕中合圍之勢。代執政迅速釋出討逆電令,急調兵力圍剿。其餘陳久善黨羽本就各懷機心,此時見一擊失手,前路不通,後路難退,軍心頓時潰毀……其中見風使舵者,立刻釋出電文,稱陳久善脅迫起兵,實不得已為之,急盼中央肅逆清剿云云。
正在山居養病的大總統驚悉陳久善兵變,威怒之下抱病趕回。
陳久善倒也是一條硬漢,雖知大勢已去,仍孤軍力戰不降。
持續了二十餘天的混戰最終在霍仲亨為首的三大軍閥連盒干預下終結。
陳久善慘淡流亡,乘貨輪逃往日本。
黑龍會的人親自護送他抵達東京,奉如上賓。
卻在下榻當晚,陳久善於浴室中被刺,額頭被一槍擊中,橫屍浴缸。
此事被日本封鎖了訊息,直至日前才有國內報紙披露,並公佈陳久善橫屍的照片。
隔日國內轟動,各家報紙均第一時間已頭版登載此事。
念卿捏著報紙快步穿過走廊,不理會門口侍從,徑自推門走進霍仲亨書房。
霍仲亨正在同一名部屬談話,見她一臉肅容直闖進來,便頷首令部屬退下,並隨手將桌上一份檔案合起。
念卿揚手將報紙仍在他面前。
霍仲亨瞟了一眼,漫不經心笑道,“你理會這些做什麼,剛剛出院回來又開始操心。”
霖霖平安歸來後,念卿再度入院,病情因受了驚嚇略有反覆。
這一去便在醫院整整住了兩個月。
一週前醫生做了細菌檢查,結果是陰性,透視顯示肺上陰影已彌合消失。
他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將她從死神手裡奪回,自當年初遇,一路風波險惡,她緊緊隨他走來,無數威脅波折都不曾讓他真正恐懼……只有這一場病,令他懼怕到無以復加,幾乎當真以為要失去她了。
而今霖霖脫險歸來,她亦好端端站在眼前,看著她或輕顰或淺笑,甚而揚眉動怒,也覺世間至樂莫過於此。
他朝她伸出手,笑容溫暖,“過來。”
她卻直望著他,“仲亨,回答我,這是怎麼麼回事。”
報紙上陳久善的死訊其實已算不得新聞。
霍仲亨連看一眼的興趣也無。
可這訊息對於她,無疑是意料之外的。
“晉銘倉促離開,就是去做這件事?是你讓顧青衣暗裡幫他?”她滿目驚疑,望住他不敢置信。霍仲亨笑容不減,目光略沉,“你怎麼猜到是他做的?”念卿變了臉色,“他走的那樣倉促,騙我說帶方小姐一股返鄉安葬,一去就毫無音訊……原來竟是去做這件事?”
當日陳久善勾結黑龍會劫持霖霖,事敗之後,霍仲亨大開殺戒,名為搜捕暴徒,全城清查級部,將光明社秘密據點一網打盡,近百人被逮捕下獄;暗裡對黑龍會勢力痛下殺手,下令抓獲一個便就地槍決一個。顧青衣所在的情報密查局也趁調查陳久善政變之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