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著額頭汗水,“徐專員,弟兄們都是照您吩咐辦事,可這……長官那裡,這可怎麼交待?”
徐季麟看他一眼,不緊不慢伸手入衣內,“怕什麼,我有少帥手令。”
警察局長聞言一喜,忙探頭來看。
迎上眼前卻是一柄烏黑槍管,正正抵上他額頭。
槍響,血漿迸濺,警察局長圓瞪兩眼倒在徐季麟腳下。
徐季麟嫌惡地避開地上血汙,將槍收起,抬腳將屍體踢下路邊斜坡,直看著屍身滾向江邊。
身後警衛早已驚駭,個個呆若木雞,只聽徐專員冷冷道,“馮局長下令炸船,奮不顧身追擊逃犯,不幸中槍身亡。你們可都看見了?”
“沒有看到公子,只有兩個隨從,都死了……”渾身溼淋淋的侍從喘著粗氣,剛從水裡攀上船來,“附近江面都找遍了,只剩碼頭那段,要不要再回去找?”
許錚濃眉糾結,身上亦溼漉漉滴著水,嘴唇早已凍得烏紫。
寒冬天氣裡呵氣成霜,他卻顧不得換下冰水浸透的衣服,狠狠一抹臉上的水,“你們跟我搭小船去找,這裡不能再等,先送夫人去安全的地方,即刻就醫,一刻也不要耽誤。”
許錚轉身,看向甲板上的夫人和薛四公子。
小船在爆炸的巨浪中翻覆,兩人一起落水,所幸有薛晉銘捨命護著,夫人只是嗆水昏迷,並未受傷。等候在遠處江面接應的船隻旋即趕到,將落水的眾人救起。除去侍從傷亡過半,諸人都無大礙,祁小姐也只是在水下受寒過度,一時暈了過去。
然而,找遍江面,唯獨不見公子的蹤影。
夫人仍在昏迷中,薛晉銘用毯子緊緊裹住她,不停搓著她雙手,令她身子回暖,唇上漸漸有了些血色。許錚知道她一旦醒了,不見公子,必然不同意開船。若再繼續耽誤下去,只怕更不安全,追兵仍有可能趕來。
“薛先生,請代為照顧夫人。”許錚朝薛晉銘立正,腳跟一併,鄭重點頭。
薛晉銘抬頭,肅然頷首,“你多加小心。”
他懇切目光令許錚感動,油然湧起歉意,之前諸多偏見,甚至魯莽將他打傷……此時方覺愧疚。然而眼下不是多話的時候,錚錚男兒又何需言語作態。
許錚踏前一步,坦然朝薛晉銘伸出手。
這友善的握手卻落了空,薛晉銘沒有伸手,甚至目光也未落在他身上。
尷尬之餘,許錚也不以為意,原本是他魯莽在先,薛四公子心高氣傲,有所怪罪也難免。
船已發動了,甲板的震感令夫人眉頭一動,似要醒來。
許錚看一眼蕙殊所在的艙內,毅然轉身離船,帶了幾名侍從登上小艇,划向寒霧籠罩的江心。
大船加速,江風漸急,甲板上侍從傾身提醒薛晉銘,“外頭冷,讓夫人進艙內休息吧。”
薛晉銘一直怔怔低頭看著懷中的念卿,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忙將她小心抱起,然而起身之際卻似腳步虛浮,一個踉蹌摔倒在溼滑的甲板上。
“念卿!”他慌忙伸手摸索懷中的人,唯恐將她摔著。
身旁侍從本欲上前攙扶,見他這個樣子,頓時呆住——薛四公子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目光卻是茫然,夫人好端端在他臂彎,他卻慌亂摸索著她頭髮臉龐,彷佛已看不見她。
清晨天色還未完全亮起,第一縷陽光從醫院走廊長窗照進來,將一個淡淡影子投在地上。
護士放輕腳步走近,在這纖削女子身後站了片刻,她仍未察覺,只透過一扇病房門上的玻璃,靜靜凝望裡面。
走廊靜極,冷清清,空落落。
隔了一層毛玻璃,裡邊其實什麼也看不見,她卻就這樣一動不動看著。
年輕的護士心有不忍,輕輕咳嗽一聲。
她迴轉身來,容顏仍蒼白,卻比夜裡見著更多一分豔色。
“病人該加藥了。”護士輕聲說,端了手中藥盤,示意她擋住了門口。她歉然側身,將房門輕輕推開,看著護士走進去,拉開病床前半掩的簾子……護士覷著醫生不在,回身朝她點了點頭,暗示她可以進來。
她略遲疑,緩緩走近,步子輕悄無聲。
病床上的男子沉沉睡著,夜裡剛做了手術,麻醉藥力還未過去。
護士將吊瓶的藥水換過,悄然打量眼前這對男女——夜裡手術倉促,來不及看清男子樣貌,此刻白色紗布覆在眼上,遮去他眉眼,只露出下半張臉來。細看之下,只見他薄唇柔和,鼻樑英挺,輪廓鮮朗,想來應是風采絕佳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