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各地還有天主堂,屬於公開傳教狀態,缺的只是大明官方的認可。如果一旦被打入白蓮、聞香教一列,那就連公開傳教都做不到了。
崇禎微微頜首:“此事不急,且看祈雨結果再論。若是果真求來了雨,那又如何?”
“那……說明就算不祈雨,也該下雨了。”湯若望到底還不是官僚,不能理解平衡之道需要有舍有得。他自己站在了只贏不敗的立場上,誰還跟他玩這個遊戲呢?
徐光啟微微搖頭,道:“陛下,若是西教錯了,可見其學尚有不足,當責令jīng研,以免誤人誤國。”
這其實也是隻贏不輸的立場。所謂責令,是在肯定的前提下做出的。原本就不承認的話,哪裡來的“責令jīng研”?
錢逸群心想:所謂上根器者成其仙道,下根器者成其人道。道人我不能斷了下根器者的生路,否則太也作孽,且讓你一步吧。
崇禎見錢逸群默然無語,當他預設,於是自己也跟著預設了。
……
徐光啟與湯若望一起出了大內,這位老尚書方才道:“今rì這事,且不能外傳啊。”
湯若望感覺自己丟了傳教士能言善辯的臉面,喏喏應承。
“神甫真的確定他們求不來雨麼?”徐光啟追問道。
湯若望微微搖頭:“這裡面的因果關係,很難分辨。比如說真的下雨了,怎麼證明是他們求來的呢?”
徐光啟若有所思,拈鬚不語。
……
大內之中,崇禎也為祈雨的事多了一分心思。他問錢逸群道:“番僧真能求來雨麼?”
錢逸群微微搖頭:“我哪裡知道去?不過那個三丹喇嘛看起來有些修為,或許藉助密教法門,能夠成功也未必。”
崇禎又道:“還有幾rì便是祈雨的時辰了,朕卻有些焦心。”
“常將有事做無事,陛下rì理萬機,不可事事掛心。”錢逸群說著,突然忍不住笑了。
“道長笑什麼?”崇禎疑惑道,絲毫沒找到笑點。
“臣想到了李萬機。”錢逸群忍著笑道。
“李萬機?是誰人?”崇禎一臉茫然。
“臣也說不清,不過是個天下數一數二傾國傾城的大美女。”
“哦?難道會比朕的皇后還美麼?”崇禎信以為真。
——你真沒見識,我家以琳就比周後美了百倍!
錢逸群按捺笑意,道:“恐怕是了。否則為何陛下閣老、六部堂官,這麼多大人物動輒都要rì李萬機呢?”
崇禎愣了愣,旋即一口口水噴了出來:“忒也粗俗!不當人臣!”
錢逸群沒料到皇帝反應這麼大,連忙遁入翠巒聖境之中,去溪水旁洗了把臉,這才出來。崇禎笑得前仰後合,身子弓得像只蝦子,哪裡會注意到錢逸群已經消失了那麼一瞬。
周圍太監不明所以,連忙上前扶住皇帝,幫忙順氣撫背,生怕笑出個三長兩短。
等崇禎帝笑得差不多了,王承恩上前呈上一份奏本,卻是順天府尹呈報,說是近來有妖人身拖九尾,面露狐相,以白綾鈴鐺為器,屠戮生民。順天府派兵捉拿,業已往北逃竄,不知所蹤,請皇帝派出法力高強的道長為民除害。
“這奏本若是放在上個月,定要教順天府尹丟了頂上烏紗!”崇禎將奏本轉給錢逸群,笑罵道。
錢逸群通讀一遍,心中頓時勾勒出一個人物形象:這說的不是以琳麼?
六五章見天子演說智慧,祈甘霖大內鬥法((十一)
王登庫坐在敞亮的書房裡,頭靠在椅背,閉著眼睛,聽賬房們報出枯燥的流水賬。這些賬房先生都是王家用慣的老人,知道這位東家看似小憩,其實心中不知道有幾付算盤,哪怕一錢銀子沒對上,都能讓他心算出來,故而不敢有絲毫馬虎。
在先生們背後,站著一個瘦削的男人,大半個身子都隱沒在yīn影之中。雖然已經到了chūn天,他卻仍舊身穿一套深sè的襖子,好像十分怕冷。這人無聲無息站了許久,直到這一旬的流水賬報完。
王登庫睜開眼睛,起身朝諸位賬房先生拱手,團團作揖,道:“辛苦諸位先生了,請先回去休息吧。”
先生們連忙回禮,魚貫而出。
王登庫這才重又坐下,朝那年輕人道:“介懷,事情辦妥了?”
那瘦小的男人這才從yīn影中走了出來,陽光曬到他臉上,蒼白得毫無血sè。他道:“父親,宮中已經回了訊息,那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