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定,講定。”在我炸蹲魚、做玉米麵包時,舅舅又輸了四盤,每盤不只輸二十元。但輸錢並不影響他的胃口。
我砍了許多柴火,裝在柴箱裡。他們則邊吃邊吹,吹他們在城裡贏的錢,玩的女人,談得津津有味,我則差不多要翻胃。
他們遊過我從沒有去過的地方,做我從未做過的事。為此,我憎恨他們。
他們喝完咖啡後,我再清桌子,洗盤碟。他們又賭上了。
這回運氣全倒向舅舅;他不僅贏回輸掉的錢,而且還贏了巴茲爾的錢。
看著他們把錢推來推去,我多麼希望這些錢是我的。
“我要回家,”我說,“我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舅舅看看四周,說:“好,約翰,我們再見。還有,告訴你媽、我們這一兩天就走。”我怏怏不樂地點點頭。
巴茲爾站起來,伸伸懶腰。“我們休息休息,反正是你服藥的時候。”
“巴茲爾,你真像個老太婆。舅舅發牢騷地說,不過,他的左手卻開始摸索一隻古老的小箱子,找他的藥片,我則到外邊的門廊去。
外面寒冷,漆黑,我站在卡車邊,欣賞夜間各種動物的聲音。
這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刻,我身心輕鬆,然後伸手進口袋,取一支抽過一半的煙。
巴茲爾的手伸過來搭在我的肩上,用一隻沉重的打火機打火,那是金質的。
我轉過身來,彎腰點火。“謝謝。”我低聲說。
巴茲爾自己點了一支大號煙,靠著我的卡車,說:“約翰,你為何要留在這樣的地方?“我住在這兒,或許永遠就住這兒。”
“你想沒想到在別的地方住?”他打量香菸的未端,“或許賭城?”
“是啊,”我嗤之以鼻,“我曾想過,想不花錢。”
“一個像你這樣聰明的人,哪裡都可以混飯吃。”“我想是的。”
“你當然可以,”巴茲爾靠近我,“想到賭城或雷諾城,身上也許帶著一萬元去玩,約翰,醇酒,美人……一切你沒有嘗試的。”
我扔掉手中的煙,踩熄它。“老巴茲爾,你要做什麼?”他靜靜地注視我良久。
這時,有一隻怪烏在溪邊叫。
“約翰,假如我現在告訴,你膽敢張揚出去的話,我會立即否認,而且會立刻給你好看的,”他的聲音低沉地,平直地,“你懷不懷疑我?”
“別拐彎抹角,有話快說,不然就閉嘴,”我低聲說,“我太疲乏,不想聽許多廢話。”“好的,”他笑說,“好的,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是說正經的。”
“好,你是說正經的。”他迅速朝木屋望一眼,“我告訴你,假如你舅舅‘不在’的話,我就付一萬元。”我沒有說話,不過我皺眉,作猶豫之色。“為什麼這樣吃驚?承認吧,約翰,你憎恨他的膽識,你恨他,也恨我!”“也許我不喜歡他,”我說,“但沒有理由殺害他。”
“有一萬元的理由,此外,我也沒說任何殺害他的話,”他拍拍我肩膀,“你知道你舅舅的心臟,再一次發作,就……”說著,手指捏得啪啪響。
巴茲爾開啟我的卡車門。“約翰,你考慮考慮我的決定,再通知我你的決定。”
心亂得我好一會兒才能發動汽車,而後又躺在房中熱得睡不著,我在滿是汗漬的床上輾轉反側,思考到凌晨五時,我想到一萬元的用途,我不用在最需要卡車的時候,提心吊膽,擔心卡車拋錨。屋頂可以有錢修,圍籬也可以找個人幫忙。
當我悄悄掩上前門時,天剛破曉。
我扔一些工具上卡車,向北面出發,這時世界開始生動起來。
中午過後,我發現一塊巨石的陰暗處有東西潛伏著,鱗光閃閃,蜷如粗厚彈簧的蛇躺在那裡。那卑賤、抖動的東西盤在那兒,隨時伺機咬人。
我抓起一隻腦袋般大的石頭,高高舉起,準備把那嘶嘶亂叫的東西砸進土中。那蛇急忙發出一聲驚恐的呼叫聲,黑色的小眼睛盯著我,舌頭吐著。
當我凝視這條爬蟲時,時光停住了。
我手抱一顆沉甸甸、太陽曬乾的石頭,汗水滴進我的眼中,然而,渾身是一陣陣的寒冷。一萬元的思想又閃進腦中,我扔掉手中的石頭。
我全速跑回卡車,從車上抓起一隻麻袋和一把埋種子用的鶴嘴鋤。
蛇正在爬開,差一點就鑽進岩石縫中。我用鋤頭砍它,它蜷成一團,並開始攻擊,砰砰地撞擊鋤頭,我在它能重新蠟回之前,釘住它。當我踩上它的腦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