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科目榜首的絕對強者。各科目都有幾個拔尖人選,相互之間水平差距不大,不少人覺得自己再刻苦些就有望登頂,這就造成榜首之爭比上屆激烈許多,
好在這屆學子脾氣火爆的不多,雖呈你爭我趕的膠著態勢,也有三五成群抱團的現象,但沒出現過肢體衝突,只小團體間常在學業上較勁,偶爾有點難言語上的摩擦。
徐靜書從不參與拉幫結派,一門心思埋頭讀書,暗中掐算著同窗水平,力保各門考績上不超過前五、下不跌出三十。
無功無過的表現,加上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和軟脾性,成功使她長久立於同窗們的暗流戰局之外,在書院可謂無朋亦無敵,也就與曾莉還算有些交情,這倒是如她所願地安度求學生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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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且充實的時光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武德四年春。
在服用那女術士何然提供的藥方整兩年後,趙澈雖仍不能視物,太醫官們卻言之鑿鑿表示他腦中淤血化散良好,只需再配合每旬一次的針灸輔助,徐徐收網,假以時日便可復明。
雖沒明確“假以時日”到底要多久,但比起兩年前根本不敢確定能否復明的情形來說,這已是個足以安定人心的好訊息。
這兩年信王府後院只剩瓊夫人與雅姬,有前車之鑑,兩人安分許多,王府西路大體算是風平浪靜。
徐蟬與孟貞明顯舒心,平日除關切府中幾個孩子的學業、生活外,便是出外與一些閒散貴人行些風雅游樂之類。
而趙蕎在年前的第三次大考中毫無意外地交了六門白卷,算是徹底放棄學業,再也不必費盡心思逃學,眼下已早出晚歸地在外浪了一個多月。
至於徐靜書,經過在慎思館、篤行院的兩年學習後,終於要與同窗們一道進明辨堂受教了。
此時的徐靜書虛歲十五,等六月里正式過了十五歲生辰,按律就算成年。若能在今年底成功透過大考,結束在明正書院的學業,那明年就要考慮謀職之事。
兩年來徐靜書各門功課持續穩定在中上游徘徊,原是可以選擇繼續投考國子學深造的。但她寄居信王府已近三年,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姑母家多負擔自己幾年,只想儘早謀職、自己養活自己,也好快些報答姑母一家的恩遇照拂。
武德四年一月卅日,輕雷隱隱初驚蟄,勃鳩明怒,綠楊風急。
這是冬季長休的最後一日,徐靜書準備黃昏時就啟程回書院,早飯過後正打算收拾小行囊,卻有含光院侍者來請。
這兩年來,徐靜書課業繁重,趙澈也不閒。
他出外的頻率明顯增加,有時徐靜書休沐回來待足兩日,都未必能見著他的面。若運氣好碰上他不必出門時,也會喚她與趙蕎、趙渭、趙淙同去含光院,盡兄長之責問問他們的學業和生活瑣事。
也就僅此而已了。
不過,他對徐靜書還是有點額外關切,知她不大好意思從府中多取用度,便時常讓平勝送些東西到客廂交給念荷收好,等她休沐回來時帶去書院用。
最初趙蕎聽說這事,還笑鬧“大哥偏心”,待親眼瞧見全是上好的筆墨紙硯、孤本典籍、夜讀時合用的無煙明燭之類,便只無趣地扁扁嘴,再不提了。
徐靜書投桃報李,也會去含光院做些點心糖果,不過通常都是平勝代收,等趙澈回來再替她轉交。
跟在侍者身後去含光院的路上,徐靜書忽然想起武德二年初春那盤“銀蜜燈芯糕”。
細細算來,那般親近無拘束的當面“投餵”,竟是她與趙澈最後一回單獨相處。
徐靜書打小是個聰明孩子,從前趙澈當她是小孩兒,許多事沒對她敞開講過,但她一直很清楚,表哥與姑父在有些事上大大不同。
表哥胸有丘壑,絕不會像姑父那樣安於只守著一門富貴,閒散終老。
她與他在各自的前路上都有別人幫不上忙的難關,只能自己拼盡全力去攻克。如今的漸行漸遠,是因為他和她一樣,都急著想要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人。
書院有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曾感慨,“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所謂長大,或許就是馬不停蹄,急速向著心中的前路與希冀,沿途卻在不斷失去許多原本以為理所當然的東西。
徐靜書抬頭看看黑雲壓壓的驚蟄天,唇角抿出澀然笑弧,眼中泛起傷感薄霧。
若早知後來是這樣,過去的兩年裡,她就不會急著長大。
她很想念她的表哥。
想念當初那個在她面前總是口嫌體正直,一盤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