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注意力紛紛從面具男的兩萬兩銀子餘震中,轉移到這兩位大人的口水戰上。
新的詩畫作品又被送了出來。
這次首先展開的是史湘雲的《對菊》,賈薔笑道:“枕霞舊友又有新作出來,還是菊花詩社的舊作,題目卻是別緻的很,《對菊》……”
賈薔正準備吟唱這首詩呢,就聽有人接過去,漸行漸近的吟詠道:“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唯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眾人應聲看去,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出現在秋爽齋門口,他身材高挑,略顯清瘦,五官輪廓英挺帥氣,可惜滿面倦容,額頭上一道刀疤就像蚯蚓一樣,右手用繃帶掛在脖子上,大概是旅途勞頓沒來得及休息的緣故,嗓音聽起來有些暗啞。
“若蘭兄,你怎麼這付模樣?快過來坐這裡歇息一下!”座中有認識的,忙起身打招呼,過來拉他去自己座位上歇息。
來人正是衛若蘭。微微點頭對馮紫英微笑道:“謝謝!子英兄別來無恙!等我拍下內子的《對菊》再陪紫英兄敘舊。”
轉而看向賈薔道:“請問底價是?”
“二十兩銀子。”賈薔對身邊的小斯使了個眼色,讓他速去稟報衛夫人。
衛若蘭伸手從兜裡掏出荷包,把裡邊的銀子悉數倒出來,數了數,也就不到五十兩銀子。
“四十兩,我買下了。”貌似急於想成交,衛若蘭不等丫頭和賬房先生來收銀子。主動走上前去。把兩錠元寶放在那丫頭手裡的托盤裡。
“這……”賈薔愣怔了一下,按規定,他得報價三次。若無人開價,才算成交。
不過,這是衛夫人的夫君,他要買回自家的東西。是不是可以開個綠燈呢?
“二百兩!”有人公然叫板。
衛若蘭緩緩地轉過身去,看那人一身從五品官服。不由就輕蔑的一提嘴角,譏諷道:“原來將大人也喜歡菊花嗎?這倒真是難以想象,菊花性自高潔,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這將大人和他一樣,都曾是前怡親王殿下的幕僚,他因不願落井下石。詆譭怡親王殿下,被先皇流放邊遠小縣做了縣令。而這位將大人,曾是怡親王殿下的心腹之人,可是,得知怡親王逼宮的計劃已經洩露,便望風而倒,把木蘭圍場的密謀合盤稟告前先皇,靠出賣主子,不但保住了自己的腦袋,也保住了自己的官帽。
衛若蘭並未參與木蘭圍場逼宮的陰謀,只因為同情怡親王,對先皇不念親情,趕盡殺絕的做法頗有微詞,遭到小人舉報,被視為怡親王的同黨,關進大牢,若非賈寶玉和柳湘蓮等人從中斡旋,為他作保,求北靜王爺替他向先皇討了個人情,他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馮紫英暗道,都說是吃一塹長一智,若蘭這傢伙說話還是不知輕重,他只想著譏諷將大人牆頭草,賣主求榮,小人得志,卻不知顧忌,只怕被人搬弄是非,又會無端的受到猜忌。
當即笑著把話岔開道:“若蘭兄來得遲,原是不曉得規矩,今天可不是普通的買賣,聖上傳旨下來,這些字畫拍賣所得款項的一半,將納入漠北屯田預算款,今兒的書畫作品最低也拍出五百兩銀子的價位,尊夫人的《對菊》文字灑脫,情景交融,好一個‘對’字,怎麼也值五百兩銀子,豈能賤賣了呢!”
暗中使勁兒狠狠捏了衛若蘭一把,提醒他不得再口無遮攔,小心再次禍從口出。
“薔哥兒,這幅字畫我出五百兩銀子。”馮紫英深知衛若蘭的性子,怕他咽不下這口氣,會繼續和將某人叫板,便出面替他競拍這幅字畫,做出勢在必得的姿態笑道:“在下雖然囊中羞澀,不過這幅字畫在下是真心喜歡,還望諸位多多包涵和成全。”
探春聽說衛若蘭回來了,急忙湊到格柵上往外看,待看到夫君落拓的樣子,眼淚就湧了上來,也顧不得矜持了,也不怕被人看到,就那麼衝出來,抱住衛若蘭失聲痛哭起來。
馮紫英便問他的親隨小廝道:“你們是剛回到京城嗎?衛大人又不是武官兒,怎麼就傷成這樣的?難不成也和上任一樣遇到土匪截殺嗎?”
他是行武出身,自然看得出,衛若蘭臉上並非是摔傷或是撞傷。
那小廝不假思索的道:“我們大人這幾年來一直在治理匪患,因為,匪徒大多是本地交不起地租上山落草的農戶,前任縣令逼迫匪徒的親友交出人來,交不出人就打個半死投進大牢,房產田地沒收充公,招致匪徒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