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動作秀氣,舉止高雅,氣質端方清貴,年紀雖不大,眉間卻帶著幾分矜傲與威儀,顯然不是出自尋常的富貴人家。胖書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心中暗暗驚疑,秦時這小子不會趁京城大亂拐了個什麼公主郡主回來吧?
身子一下子暖和了起來,喉嚨也不那麼疼了,阿濃暗暗地清了清嗓子,這才放下手中的瓷碗,看向那胖書生問道:“你是何人?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又為何會在此處?”
她的聲音如水珠落玉盤,清靈好聽,只是音色稍稍偏冷,叫人聽著有幾分距離感。胖書生回神,指了指手中的白色羽扇,笑眯眯地答道:“在下白羽,這裡是洛州城外的七星……”
“洛州?我怎麼會在洛州?!”阿濃驚愕地瞪大眼了眼睛,她昏迷之前明明身處錦州城外,怎麼一醒來人卻已經在距離錦州幾十裡之外的洛州了呢?
“這個在下便不知了,是秦時將你帶回來的。”胖書生眼珠子微轉,似不經意地問道,“我見姑娘出身不凡,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知……”
話還未完,便見阿濃又是一愣:“秦時是誰?”
☆、第2章
第2章
白羽指了指那眼神清澈的小男孩:“秦時是小臨兒的兄長,你不認識他?那他怎麼會把你帶回來?”
阿濃驚疑不定,半晌才擰眉道:“我不知道。”
白羽快好奇死了,可見阿濃也是一頭霧水,只好強自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笑眯眯地擺手道:“姑娘莫急,秦時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心中若是有疑問,一會兒問他便是。還有,眼下外頭雖亂,此處卻十分安寧,姑娘儘管放心住下,好生休養身子。”
“外頭……”阿濃雙手一緊,猛地抬起了頭,“莫不是叛軍南下了?”
去年二月,江北王樊林打著“清君側,除奸相”的旗號在江北衡州起兵,因大晉盛世已久,民疏於戰,朝廷內部又經年*,國庫空虛,江北王竟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一統江北及周邊十五個州,半月前更是破天霞關而進,直逼京都。
年逾古稀的永興帝收到叛軍即將攻入皇城的急報,於某日半夜帶著文皇后、一眾妃嬪、皇子皇女及幾位近臣和親信在幾千禁軍的護衛下倉皇逃離了京城,往大晉的腹地——蜀中而去。
京都自此落入樊林叛軍手中,大晉也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江山。
“是啊,據聞江北王麾下猛將前些天已帶兵行至靈州城外,靈州怕也即將要遭受戰火了。不過咱們洛州位於淮東,離蜀中稍遠,暫時不會有事的,姑娘莫要憂心。”見阿濃臉色不好,白羽眼珠微轉,又試探道,“姑娘瞧著有些憂愁,莫不是有親人在靈州,心中惦念不安?”
阿濃沒有說話,心中卻重重地冷笑了一聲。
親人?惦念不安?
他們也配!
想起那幾人毫不猶豫丟下她自顧自逃命而去的背影,阿濃閉了閉眼,只覺得方才那碗熱糖水帶來的暖意一下子都散盡了,身體由內而外散發著寒氣,冷得厲害。
阿濃大名季娢,出身世襲罔替的忠肅侯府。父親季文浩是現任忠肅侯,母親文氏乃是當今文皇后嫡親的妹妹。因是奉旨成的親,季文浩與文氏之間沒有太多感情,再加上裡頭還橫著一個季文浩青梅竹馬的真愛妾室,二人關係更是冷淡。也因此,阿濃雖備受姨母文皇后疼寵,可在家中卻並不得父親寵愛。尤其是八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將管家權交給了真愛陶氏之後,父女之間的感情便越發地淡了。
然阿濃雖自小習慣了父親的冷待,對除母親與待她如珠如寶的祖父祖母之外其他的家人們不怎麼親近,但終究血濃於水,血肉至親,她心中還是對他們有幾分在意的。
那日長安有變,忠肅侯不是永興帝的心腹近臣,原沒法那麼快收到訊息,是素來疼阿濃如親女的文皇后在匆忙之中派人送信到忠肅侯府,他們一家人才得以在叛軍進城之前險險地逃了出來。
只是連日大雪阻了行程,未防被叛軍追上,忠肅侯便下令抄近道而行,誰料卻因此在途中遇到了攔路搶劫的流寇——這兩年大晉流年不利,旱澇雪災頻發,偏永興帝又年邁昏聵,朝廷*日益嚴重,百姓們因此生活困苦,盜匪流寇們也多了起來。
阿濃一行人遇到的那夥人十分兇惡,劫財不說還要殺人劫色。一家人在隨行護衛們的拼死保護下棄馬車而逃,可半道上因大雪覆地看不清路,忠肅侯不慎踩到了坑裡,險些摔倒,阿濃本能地拉了他一把,誰料自己卻因此叫什麼東西狠狠絆了一跤,摔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