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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你來告訴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聲音說。

才旦達傑這時才脫離了僵直姿態,活動了一下手腳。那個過程,就像是一段影片從暫停狀態重新開始播放一樣。

關文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他總算還能撐得住,等才旦達傑開口解釋這一切。

“別怕。”才旦達傑說。

“大師,這種時候,我還能怎麼樣?也許我不該來?”關文苦笑。他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半小時前,他還跟寶鈴在一起,靜心討論那些古怪的夢。可半小時後,他竟然深陷噩夢一般的真實環境中,面對十具微縮的平板屍體。

才旦達傑嘆了口氣,走到壁龕前,先靜默地思索了十幾秒鐘,才艱澀地開口:“你當然看得出,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了。他們的遺體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人人都已經絕食辟穀幾個月甚至一年,直到思想成熟而身體機能極度匱乏。在那種狀態下,他們就可以輕易將思想無私地捐出去。”

關文無法理解,只是連連苦笑,望著才旦達傑。

由那些屍體的五官看,都應該是藏民。每一具屍體的眼珠全都深深凹陷,身體的任何一處都只剩皮包骨頭。他們的骨頭甚至都已經塌陷萎縮了,所以整個人才能變得那麼薄。

“他們是銘記歷史的伏藏師,也是大公無私的奉獻者。正是因為有他們割肉喂鷹、捨身飼虎般的奉獻精神,這棵古樹才能艱難地活下來。在漫長的藏傳佛教歷史中,總有一些人物是扮演了悲劇角色,用自己的死換來更多人的生,用決絕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給人類帶來繁衍留存下去的希望。從某種角度說,伏藏師的一生,是為別人活著的,儲存在他腦子裡的秘密一天不揭示出來,他就一天不能真正為自己而活。你看,割肉的、捨身的那些英雄人物心裡,何曾把自己當做一個簡單的人?他們活著,就是為了時刻為大眾獻身,拋棄小我奔向大我,拋棄私利以饗大眾……”

才旦達傑越說下去,關文變得越是迷惑。

他快速整理自己的思想,得到的卻只是模模糊糊的結論:“才旦達傑是伏藏師?龕裡死去的也是伏藏師?他們為了某件事,貢獻了自己的身體,但這身體貢獻給了誰?除了才旦達傑之外,樹洞裡還有一個人。如果那人就是傳說中的樹大師,他在哪裡呢?為什麼不出現……”

“我也是伏藏師。”才旦達傑撩起虛垂的僧袍,向關文展示右肩上那個斷木般的恐怖疤痕。

關文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師,這條手臂是怎麼失去的?”

才旦達傑低頭看著肌肉扭曲、面板皸裂的肩膊,對關文的問題充耳不聞,彷彿已經沉浸在久遠的回憶中。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密宗院那邊的鐘聲又急促地響起來。

鐘聲驚醒了才旦達傑,他放下僧袍,嘴角牽動了幾下,慢慢地說:“是我自己砍下的。”

關文無語,因為他無法想象需要多大的勇氣,人才能自斷一臂。

“鐘聲響得那麼急,難道天真的要塌下來嗎?”才旦達傑自言自語地說。

“我可不可以拜謁樹大師?”關文低聲問。

才旦達傑搖搖頭:“現在還不行,還不是時候。”

關文皺眉,繼續追問:“那什麼時候才合適?我心裡有一個大疑惑,想當面請教他。”

才旦達傑再次搖頭:“到了合適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關文怔了怔,突然抬頭,長聲高叫:“樹大師,請回答我,天地萬物之間,水與木,誰更重要?”

沒人回應,只有密宗院那邊的鐘聲、誦經聲、敲打法器聲一陣陣傳來。

“水至柔至陰,幽居地底,承載萬事萬物。若失去了水,木如何生存?我是替別人問的,請回答,水與木,誰更重要?”關文再次發問,但之前說過話的樹大師毫無聲息,彷彿早已經離去。

院落空寂,關文的回聲衝撞飄蕩了一陣後,漸漸消失,沒有激起任何反應。

“誰更重要?在我看來,這問題本身就不重要。”才旦達傑的嘴唇動了動。

“是你在說話,還是樹大師在說話?”關文盯著對方的嘴。

“是我。”才旦達傑一邊說,一邊轉身向院裡走,脫離樹洞的陰影,站在陽光之下。

關文與對方相隔約十五步,但剎那間的感覺,兩人像是已經遠隔陰陽三界。當才旦達傑越行越遠時,他自己則在無盡的沉淪之內。

“大師,等等我。”他叫了一聲。

才旦達傑在陽光下展開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