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當時才三、四歲,孤兒寡母,裴行立之舉無異雪中送炭,誠為大丈夫所為。這一善舉,淹沒於茫茫歷史之中,筆者代為“鉤沉”。
李錡被誅後,有司奏請毀平其“祖考冡廟”,也就是說要扒淮安王李神通數代人的墳頭和祠堂,幸虧中丞盧坦上言,表示李神通等人有功於社稷,淮安王老骨頭才沒有被挖刨出來譭棄。
平定鎮海後,官府抄沒李錡家財,準備全部運往長安。翰林學士裴垍、李絳進言:“李錡僭越豪侈,割剝六州百姓以自肥,多枉殺屬下官民以私其財。陛下憐百姓之苦,才發兵誅此凶逆之人。如果把李錡家財輸送京城,臣等恐遠近失望。不如把李錡逆產賜予浙西百姓,代替今年租賦”。
“上(憲宗)嘉嘆久之,即從其言”。此時的唐憲宗,英主英才,偉大興榮又正確。
不久,官為集賢校理的白居易作樂府等詩百餘篇,“規諷時事,流聞禁中”,憲宗讀畢很高興,“召入翰林為學士”,此舉,也是中國歷史上詩人為數不多的得幸美談之一。
群狼俯首甘稱臣——河北成德、魏博二鎮的“歸順”
李錡滅後,諸鎮惶恐,山南東道節度使於頔“憚上英威,為子(於)季友求尚主;上以皇女普寧公主妻之”。翰林學士李絳認為於頔是虜族(此人是代北拓跋氏後代),公主下嫁太屈尊俯就。憲宗獨斷,說:“此非卿所知”,嫁女給於季友,“恩禮甚盛”。於頔喜出望外,不久,就屁顛顛“入朝謝恩”,由此,山南東道一鎮,也歸於唐室直接統治之下。可見,唐憲宗是不惜血本以治藩鎮,該打的打,該扶的扶,該送女人的送女人,用盡招數。
勵精圖治之餘,憲宗朝君臣對當時形勢有著明晰正確的分析:當時唐朝能收到錢物的稅戶才一百四十萬戶,比天寶年間稅戶少四分之三;而唐朝吃軍俸計程車卒有八十三萬多人,反比天寶年間多三分之一,大抵是兩戶養一兵,人民負擔極重(這還沒有把水旱天災以及臨時徵調估算在內)。
此外,元和初年一段時間,憲宗皇帝廣開言路,信用裴垍、李絳盧坦等忠介之士,一改德宗時代廢相權一攬天下細務的作法,推心委政事於宰相。同時,皇帝又能察納雅言,虛心求諫,故而元稹、白居易等人雖常常言語激切,仍獲憲宗優容。
對於宦官,憲宗還是以家奴視之,寵之信之任之卻仍有魄力罷之廢之。吐突承璀為憲宗修安國寺,寺前樹立一塊高五十尺的“聖德碑”,並準備出錢萬緡讓當朝宰相寫碑文。歌功頌德,哪個領導都喜歡,憲宗就讓李絳撰寫碑文。李絳不僅不賺這份天大的“稿費”,反而上諫:“古代堯舜聖君,未嘗立碑自言盛德,惟獨秦始皇於巡遊途中大肆刻石記功,不知陛下想效仿哪類君主!大修佛寺,只是看上去壯麗恢宏,觀遊時賞心悅目,對於陛下盛德沒有什麼益處!”憲宗覽奏,深覺有理。
恰巧工程主持人吐突承璀侍立一旁,他就命這位公公把碑樓拉倒。太監狡黠,柔聲言道:“碑樓太大,根本拉不倒,待為臣慢慢處置。”公公本意是想現在推脫一下,哪天趁憲宗一高興再御筆“開光”什麼的。憲宗勃然,吼道:“多用牛去拉倒!”見龍顏震怒,公公害怕,馬上派人把這一形象工程毀掉。碑樓巨大,用了幾百頭健牛,才把它拉倒。而後,把巨石敲碎、清理,又耗費了不少銀兩。既便如此,仍可見出憲宗初年有過即改的精神和銳意圖治的決心。
元和四年三月(公元809年),地處河北的承德節度使王士真病死,其子副太使王承宗自稱留後。河北三鎮自安史之亂後,與朝廷時戰時和,均是名義上歸順,一直各以長子為副大使,父死子承,完全是一方土皇帝家天下,上報唐廷均是做做樣子,一副“諒你不敢不批”的猖獗。憲宗連除數藩,很想趁機革除河北諸鎮世襲的“習慣”,欲拿承德鎮開刀,準備朝廷自下詔命任新節度使。如果王承宗不服,就要興兵進討。
憲宗青年皇帝愛激動,腦子一熱,準備大幹一場。朝內大臣們都比較清醒,李絳等人紛紛進言:“河北諸鎮不遵國家法度,人神共憤!但現在攻取,不一定成功。成德鎮自王武俊以來,父子相承已經四十多年,王承宗久掌軍務,朝廷如下詔免其兵權,他肯定不會奉詔。此外,范陽、魏博、易定、淄青等鎮,相互交結,均是父子相襲,一旦聽聞朝廷對成德鎮節度使有所易換,肯定會心懷忐忑。這幾個近鄰藩鎮長久以來一直暗中連動,共同進退。如果國家詔討一鎮,其餘幾鎮會藉口助討為名,大開獅口,向朝廷要錢要糧要官,真打起來時,他們肯定會按兵玩寇,坐觀勝負,最終仍是勞費國家人力物力財力。近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