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似乎他們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還希望我們的對話繼續下去。
每個人都有可塑的一面,巴士底監獄的各種囚徒都可以成為為革命衝鋒陷陣的勇士,何況是一個校長,多多少少接受過黨的培育,多多少少在教育的園地裡勞作過,思想墮落再快,行為**再奇,隱藏犯罪再深,總有人之為人的一些特性吧!
本來,我有些擔心校長的到來給洗碗隊伍帶來負面影響,甚至擔心可能因我對校長的一絲牽強的照顧而被株連,剛才青龍與校長一番稱兄道弟打發了我的顧慮,更有校長自述的一節洗碗經歷顛覆了每一個洗碗工對校長的成見,至少他們覺得校長也不是十惡不赦的,還是可以改造好的,看來他們讀書的時候,老師都給他們洗過碗。
《中庸》有言:“致廣大而盡精微。”如果把校長拋棄,永淪為敵人,那是否違背中國文化對救贖的期望,把所有看守所內的人篩洗之後遺棄,是否再也無以“致廣大”,也無以“盡精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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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二十隻雞
晚上八點左右,青龍過來,叫校長到門口去。
校長到得門口,門並沒有開啟,從門欞子裡遞進一張紙條,上書:購買烤雞20只,每隻50元,總計1000元。校長似乎習慣了簽字,一把抓住同時遞進來的圓珠筆,以草書體簽上自己的名字。
不一會兒,門被“哐當、哐當”地開啟,20只烤雞被搬進倉內。
青龍對三五一群,四五一堆的獄友講:“兄弟們,大家辛苦了,今天給大家弄了點宵夜,每人半隻烤雞。這錢嘛,大家都知道,是我們的校長募捐的,在這裡,大家要謝謝校長。”
青龍話音剛落,很多人起身看校長所在的位置,校長是中等個頭,因為受到“批林批孔式”的批判,幾乎已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只是看守所太小了,無處遁身,只能在人群中隱起來。
他也聽到了青龍的話,感覺這句話是絕處逢生之言,知道眾人一改對他的虐笑和厭惡,他站起來,向大家招招手,人群中也有人向他揮揮手。
人群中忽然有人問:“校長,你哪來那麼多錢?”
又有人問:“這錢是不是準備留著開房用的,現在開不成,才拿出來的。”
校長見眾人提出窘迫之問題,倒也不慌不忙,說道:“請兄弟們放心,這錢原是有人捐資助學,還沒有登記入賬,現在來到這裡,跟大家結緣,就當是人家給看守所的難友捐款,希望大家心領了。”說完,校長拱拱手,作揖一番。
青龍見大家沒完沒了,打斷說:“現在開始吃雞,哪來那麼多廢話!”
眾人見頭領發話,又有美味從天而降,便不再多語。
我們洗碗的四個人被分到2只烤雞。
烤雞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很油膩,不是那種散養的雞,基本上是速成品,雞也很小,整隻雞不會超過2斤,幾乎接近童子雞,這是介於開始發育的起點,還沒有走上發育軌道的雞仔。
我把一隻雞隨手甩給一位洗碗的獄友,他接過雞忙不迭地跟另一位分享起來。我手裡只剩下一隻雞,我把它遞給校長。
校長說:“我們分吧。”
我說:“太油,我不行。”
校長開始撕扯這雞,扯下一條腿,遞給我。
我擺擺手說:“我是素食主義者,在這裡,正好可以少吃肉,這個雞太油膩,我不行。”
我確實很少吃肉,平時吃得也不多,在你爭我搶的環境裡,只要別人還留點給我吃,我已經基本沒有異議了。
校長見我執意不吃,就一個人享用起來。
這時,整個倉都在啃雞,我覺得這時的倉不太像坐落於看守所,而是像坐落在肯德基的大堂,每人手裡、嘴裡是盡“奧爾良”烤翅、烤腿。只是少一個兒童樂園。
我忽然想起在看守所應該建一個兒童樂園,應該讓那些被隔離的嫌疑人看到自己的孩子游玩的情景,這樣即使被關押8年、10年也不礙事。
肯德基的文化不在於雞,在於兒童樂園。看守所的文化在於雞,而不在於兒童樂園。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耳畔響起了同伴的聲音。
“你很喜歡吃雞嗎?”這是他們問校長的話。
校長點點頭。
“什麼時候開始吃雞的?”
“很小的時候,老母親在家裡養雞,逢年過節就要殺一個,這樣就喜歡上吃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