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瘋子也能幹通敵賣國的勾當!”譏誚的眼神從張老三眼裡劃過,好像天邊流星消失前瞬間湮滅掉的光芒,微微嘆氣,他接著述說起此人被投入大牢的遭遇。
“聽幾個牢頭說,每年這刑部都有罪犯的名額,上面查的嚴了,逼的緊了,下面找不到人,自然要張冠李戴。於是,沒有親朋孤身一人的瘋子孫二愣子就自然成了尋獲人犯的差役們眼中合適的人選。瘋子嘛,要他怎樣就怎樣,就這樣,以一個糖人就把他連哄帶騙地給關到了這裡。聽說這孫二愣子早年文采極好,數次落第都是因為被人排擠。他本人生性又極度自負,自詡有匡世之才,每以伊尹孔明自居,哪裡能接受得了接二連三的落第?於是,在他三十五歲那年落第之後,他黯然回家。在路過家附近一處巷口時,忽遇身邊一群孩童在玩兒狀元省親的遊戲,在聽到那些許嘰嘰喳喳的童音高呼著‘狀元大人’的時候,他雙目一翻,仰天摔倒,等到從地上爬起來,就變得瘋癲了。”
“同為天涯淪落人……”田文鏡聽著,眼角不禁噙出了淚花。自然,他想到了自己並不順利的科舉仕途。對比起終身不第的孫二愣子,他這個酸秀才相形之下,又是何等幸運!這麼一想,他原本消極悲觀的念頭就更不復存在了。
於是,滌盪出暫時需要拋開的資訊,他抓住了問題的主幹。吏治的昏庸腐敗造就了黑牢裡的暗無天日,但或許,恰恰緣於此,他們可以開闢出一條求生的出路。咀嚼著張老三再次唸叨在口中斥責官差“張冠李戴”的字眼,他一手按住胸口,忽然為懷中那個鼓鼓囊囊的信封而感到興奮。段昭陽如果知道,九爺允禟如果知道,讓他田文鏡與張老三逃出虎口的工具,竟來源於他們的給予,怕是要氣炸了吧。是的,田文鏡摸到了那個信封。那個裡邊裝著段昭陽向他呈獻的厚厚一沓銀票的信封。本來,在他被陷害召入宮前,他是準備把這個信封呈現給雍正的,上一次著重提供的僅僅是從段氏綢緞莊搜尋出來的那張布匹字據,而壓根忘了段昭陽行賄一事。遂一直裝在了身上。合該田文鏡走運,一干馬馬虎虎的宮中八旗侍衛沒有搜他的身,只是對他一陣拳打腳踢了事。而又碰上幾個急欲去賭錢的獄吏,因此,這個裝有鉅款的信封就得以在他身上儲存下來。
摸著這個信封,田文鏡想到了雍正曾親自開導過提點過他的“圓滑”二字,心想,換做被皇上稱作圓滑範例的方苞老先生遇此情況,怕也是會選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為第一要義吧。環境,人事都在變,田文鏡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迂腐的酸秀才了。孔夫子那套君子儒生理論,於此時,完全被他拋到了腦後。黑暗中,他激動地再次抓住了張老三的手。
☆、CHAP116 另一場夢碎5
涼如水的夜是安靜的,靜得只能聽見躲藏在草叢裡蟋蟀的低鳴。當然,這是指窗外一切景物而言。在暖烘烘的廉親王府邸的嫡福晉的閨房內,時起時伏的嚶嚀與喘息聲交錯其內。事畢,一個媚眼如絲,一個筋疲力盡。
“小玉,我真是高興……你終於是隻屬於我一個人啦……”
“少在我面前裝痴呆……聽說……最近……你府上又收了一個侍妾……叫什麼春香的……你堂堂京城九爺的能耐,又豈能是如今我這個棄婦所能包容的?”
“哎喲……什麼味道……誰家打翻醋罈子了?”躺在床上的赤著胸膛的男人半坐起身,捏起自己的鼻子朝被他攬在懷中的女人做鬼臉。
女人臉色一板,推開男人,扯過床頭的肚兜在胸前繫好,裹著被子,用肩膀用力撞了下男人的下巴,瞪眼罵道,
“死糖豆!找死!”
男人見了她這般杏眼怒目的嬌俏風情,不禁又是情難自禁,湊過腦袋,在女人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本來,只是想再討得片刻的魚水之歡,偷得些許的閨房之樂,不曾想,原本只是微怒的女人,在聽到他這句附在耳邊的話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異常。恁憑接下來男人如何討饒賠不是,都始終冷冰著一張臉,不給出一個笑容。沒過半晌,就掀開了門簾招呼當初陪她陪嫁過來的貼身丫頭朝霞進來請男人走人。
這一男一女自是允禟與八福晉。接著,壞了興致的男人掃興異常,跑到萬花樓朝一邊喝著悶酒,一邊朝正在抽鴉片過癮的老十發起了牢騷。
允禟是這樣說的。
“從前我比不過那人,她一心向著他,我自是沒話說。現在呢,一切都變啦……昔日玉樹臨風的翩翩美男子轉眼間成了坐在輪椅上叫她守活寡的殘廢!於是,我知道,我的機會到啦……”
看著被乳白色煙霧包圍的允誐,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