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和慕公子長得像麼?”
“這似乎真的很像”宮娥小心翼翼研究半日,得出結論。
夏殞歌鬆了口氣;“前些日大哥說像,我還不信。”
慕離濃密睫羽劇烈顫抖,眼中幽光支離破碎。
夏殞歌剝了蝦殼,將蝦肉放到慕離碗中,再夾起一塊桃花鱖魚,細心挑去細刺,扔到慕離碗中,筷子在桌上盤子轉了個圈,慕離碗中已堆起了高原。
“多吃些,照顧我這麼久一定是沒吃好睡好,瘦成這樣,下巴都尖得像錐子了。”夏殞歌聲線輕軟,掩不住疼愛。
慕離臉埋在碗裡,熱氣噴來,眼眸潮潤,鼻翼酸澀。
夏殞歌頓了半晌,幽幽道:“陛下前幾天說要給你封侯,看上了哪塊地告訴我?”
再鮮香美味的鱖魚在口中也泥氣息土滋味,味同嚼蠟。眼睛又酸又痛,他拼力吞嚥著魚,有什麼在心底碎了一地,再長遠的歲月也無法收拾。
夏殞歌唇角帶笑:“阿離,四叔很想有個孩子呢,不如你做子嵐,這樣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堂兄弟?”
眼神冷清,幽邃,意味深長。
一道冷肅之意自夏殞歌眼中發出,鋪滿慕離心房。
☆、與子將離
許是對胤國那個人徹底死心了,許是這麼久朝夕相對的照顧觸動了夏殞歌,也許,僅僅是他大病初癒過於清閒,慕離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也總是對他說著細枝末節卻暖人肺腑的話。
這些,對慕離已是奢侈的意外收穫,他偏執的性格在夏殞歌的溫文薰陶下亦逐漸平和。
夏殞歌是在春天醒來的。
那一天,阿閣的碧桃花正開最後一期,慕離剪下兩隻半開的帶回毓明宮,插在來儀堂牆腳那隻巨大的土陶花瓶裡,老根新枝頗有意味。十幾粒淺粉隨意點綴在橫斜枝條上,鮮潤溫婉,在這佈局精緻卻缺乏生氣的房間展示出一筆寧靜的靈婉。
慕離去膳房看著煎了藥,親自嚐了滋味,彼時他的舌頭已能辨別出藥湯在工序上的不同造成的細微差別——這次的藥差強人意。
連著罐子送去來儀堂,倒進青玉盞,等到藥溫適中,剛好入夜二更。他畫素日那樣,在進門之時輕聲道:“公子,吃藥了?”
儘管不知這句話到何時才能得到回應。
走近床榻,拉開香雲紗簾用紫玉鉤掛好,他沒注意,自己這謹慎細緻的一舉一動盡數落入一個人的眼。
直到端了藥盞,伸手準備扶夏殞歌坐起,發現一雙眼睛正一瞬不瞬凝視著自己。那雙眼明亮深邃,一見忘神。
所有套路中昏迷很久的人醒來第一句話必定是“我在哪裡?”,然後是“我昏迷多久了?”,然後是“誰誰誰還好麼?”,然後
可夏殞歌確實異於常人,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慕離在看到他第一眼就被攝去魂魄,之後無論相處多久,只要分離後重逢,總有初見的驚豔之感,於是一生都陷入了一見鍾情般痴傻魔怔。
夏殞歌只輕輕問了句:“這麼晚,你還不休息?”
慕離不曾想公子醒來後問的第一個人是自己,幾乎是喜極而泣,反而不知說些什麼,只好說:“我扶公子起來吃藥。”
夏殞歌沒說話,很不可思議望著他。
慕離有些委屈,不解看著夏殞歌。
夏殞歌輕咳一聲,道:“其實我想說——我既然醒了就能自己吃藥。”
慕離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
夏殞歌便伸手去接藥盞,長久不見陽光的纖白手指握著青玉盞,映出淡淡蔥綠,煞是好看。
可夏殞歌只將藥端到半途,手忽的一傾,藥盞滑落地上,手也無力垂下。
第一次醒來只說了這樣兩句話,便再度昏睡。
藥汁在地上濺出大小不等的黑色多芒星,點點滴滴,慕離衣上也濺了不少,只因是黑衣,不大顯。
空氣裡滿是苦澀氣息,慕離難以相信半盞藥居然可以發散這樣多隱痛的滋味。
但他已忘記難過,一如在看到夏殞歌醒來的剎那忘了狂奔出門,將這喜訊告知於眾。
有些事物,花了過多心思等待那一個結果,但結果真的以喜訊的方式到來那一刻,當事人往往反而不會有想象中那麼驚喜。
忍受了太漫長折磨的人,往往會將一切看淡。
但事後慕離回想,他之所以沒太大反應絕不是因為什麼看淡,而只是——高興傻了。
不然無法解釋他看著藥盞滑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濺出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