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斂塵點頭道:“不知那小沙彌如何了。”
兩人原路返回,走到旋梯處,忽然發現那渾身鍍金的英俊武僧,竟和人交起手來。遊麟埋首仔細看那和武僧交手之人,身形纖細腦瓜子程亮,不是方才逃進藏經閣的小沙彌,又能是誰。遊麟欣慰道:“善哉善哉似乎是站我們這邊的。”
夜斂塵隱約辨認著兩人影影綽綽的招式,武僧使的是羅漢拳和地蹚揭諦功,身法風馳電掣虎虎生威。小沙彌看不出路數,或者說他不想讓人瞧出路數,每一招都是平淡無奇的普通長拳,卻詮釋得極為完美,蘊含殺機絲毫不落下風。便道:“這小沙彌很厲害。”
小沙彌聽見兩人說話,低喝一聲:“來的是誰?”
遊麟反問道:“你是誰?”
小沙彌一掌格開武僧,道:“呸,你也配問!”
遊麟笑道:“你屁股疼不疼?佛珠取出來了麼?”
小沙彌愣了愣道:“你是那貓兒!”
夜斂塵聽了,無聲無息地笑了。他笑得頗為苦澀——原本極簡單的行刺,只要和遊麟一塊兒,就會變得極其錯綜複雜、險象環生。刺殺餘善水如此,刺殺個小沙彌也如此。這要是去刺殺唐門殷其雷,指不定要變得多複雜……這是為何?他想不明白。
枯榮雙樹
作者有話要說:小提示放在前:
本章有各種稍微離奇的血腥內容,請保持房間明亮,且遠離螢幕=_=|||
接受不了可略過遊麟進迷陣以後的半段,直接跳至結尾…… 藏經閣第三層是八樹迷陣,而通往第二層的旋梯末端,武僧和小沙彌正打得難捨難分。心脈受傷的遊麟,和雙腿扎過三刀的夜斂塵,一時進退維谷,只好作壁上觀。
小沙彌使的此套長拳,聚氣與武僧的羅漢功一致,形與少林外家拳法相近,又有好幾處變招柔似太極。 每出一式,手步相連,上衝咽喉下貫陰。逢虛直攻膻中,遇鋒繞步追錘。不待拳招用老,又易出三四種變化。極快,極狠,收放自如。
若說其中單個招式,譬如弓步衝打、雙抄封天、魁星踢鬥,遊麟和夜斂塵也是會的。因為,這拳法實在常見,好似書法,不論狂草還是行楷,大家都是從一橫一撇練起的,只不過後來各擇流派有了不同風格。但這小沙彌很不尋常,一橫一撇隨心而至,臻於完美,不單力透紙背,還得把桌案戳破。
夜斂塵看得心生慚愧,暗想自夜蓮死後,這些年他一蹶不振,只顧為夜隱幫殺人,不存活念,多少疏忽了練武,竟不知江湖日新月異,踩在自個上頭的大有人在。如今想來,倒是自己耽誤了自己。夜無影激將他在前,此刻又親見高手過招,他頓時起了鬥志。
小沙彌的身手在藝高膽大的遊麟眼中,卻是班門弄斧了,他對武僧更有興趣。之前擔心夜斂塵的傷勢,又讓武僧嚇了一跳,他沒能好好打量武僧的容貌。
武僧年紀並不大,估摸二十有餘。眉尾上揚眉梢微攏,似蹙又似參思。印堂正中,有一道豎紋紅線,精神奕奕,正是三十二佛相之‘白毫’。眉下一雙丹鳳眼,明而不銳懷慈藏悲,猛睜般若即現,轉眄平和寂靜。眉心至鼻尖,梁骨一縱,端正如刻。往下,上唇薄而收威,下唇溫潤彌笑。這般看去,法相極為莊嚴,端得俊絕無匹。
遊麟看得哎呀一聲,側頭去看夜斂塵,然後又去看武僧,繼而又看夜斂塵,緊接著再看武僧……這般看武僧看夜斂塵,看夜斂塵看武僧……看來看去,他看得眼睛發花,還是沒決出誰更有男子氣概、誰更好看。他轉念一想,‘善哉善哉’剃度後還能這麼帥,著實不易,定是比夜斂塵好看些。但他立刻又想,自個怎能胳膊肘往外拐說別人好看呢,情人眼裡出西施,那西施…也是不及夜斂塵的。這想法剛冒頭,他心裡又道,啊呀,不對,西施是女子,夜斂塵是男人,怎可以相提並論,這不是怠慢了西施,又辱沒了夜斂塵麼。因此,平心而論,還是‘善哉善哉’更勝一籌。可是這般下結論,豈不是辜負了夜斂塵,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遊麟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糾結中難以自拔,深深嘆口氣,失魂落魄道:“遊麟呀遊麟,你連他都攻克不下來,怎還敢胡思亂想,真是善哉善哉,無恥至極。他長得再好看,也當作枯骨想,照楞嚴經的說法,生大厭離。而他,就算是一堆白骨,你既然決心和他在一起,就要拿血肉供養他,用精氣侍奉他,讓他慢慢得生出肉來,生得舉世無雙的好看,讓天下人都羨慕他,嫉妒你。這才是大本事,大能耐,大丈夫。昔讀史記,觀吳王闔閭對待刺客專諸,道,‘我之身,子之身也’。正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