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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陷野王(河南省沁陽市)。韓王國首都新鄭和北方的上黨郡(山西省長子縣)之間的交通,被攔腰切斷。上黨郡長(上黨守)馮亭,派使節到邯鄲(河北省邯鄲市)說:“韓王國不能守上黨,勢必被秦王國攫取,然而我們寧願成為趙王國的臣民。上黨郡所屬大小17個城市,謹呈獻在大王面前。”趙王(三任孝成王)趙丹向平陽君趙豹徵求意見,趙豹說:“聖人有句話:無緣無故,平空降臨的好處,是一種災難。”趙丹說:“上黨軍民都願意歸附我們,怎麼能叫無緣無故,平空降臨?”趙豹說:“秦王國對鄰國採取的是蠶食政策,一口一口地下肚。它把韓王國攔腰砍斷,使韓王國領土南北隔絕,難道目的只在佔領野王一個地方?很顯然的,他們的目標是上黨,認為自然會掉到他們口袋裡。韓王國駐守上黨的那些官員,所以不向秦王國投降的原因,是想把災難轉嫁到我們趙王國頭上。秦王國辛辛苦苦耕種,趙王國卻去快快活活收割,即令我們強大,也不能從弱小手中奪取。何況我們弱小,怎麼能從強大手中奪取?我建議,千萬不可以接受。”趙丹再問平原君趙勝的意見,趙勝贊成接受。

上黨不但是個燙手的山芋,簡直是個點燃了引信的炸彈,丟擲去都來不及,趙王國卻緊摟入懷,認為天縱奇福。趙豹的分析,入骨三分。而趙勝卻像一個白痴,這個以“江湖義氣”自豪的貴族,不過一個普通的浮誇之徒,眼睛只看到蟬,沒看到黃雀;只看到土地,沒看到秦王國大軍。弱小國家,有弱小國家的立國之道,千千萬萬,不可橫挑強鄰。違犯這個原則,一定挫敗,甚至覆亡。接受上黨,是一項錯誤的決策。可憐的戰士和人民——多達45萬之眾,為高階官員這項錯誤的決策付出生命。

紀元前260年,秦王國(首都咸陽【陝西省咸陽市】)大軍圍攻上黨(山西省長子縣),趙軍已46日沒有糧食供應,官兵們飢餓難忍,在營壘裡互相謀殺吞食。秦軍包圍圈越縮越小,而且不斷挑戰。趙軍統帥趙括遴選精銳,組成四隊,同時向四面衝殺。秦軍陣地防衛森嚴,堅固得好像銅牆鐵壁,趙軍反覆衝殺四五次,死傷遍地,仍不能動搖秦軍一根毫毛。趙括決心孤注一擲,以統帥身份,親自率領大軍,發動最兇猛慘烈的一次突圍。然而秦軍拒絕肉搏,只以強弓對付,箭如雨下,趙括中箭而死。

統帥陣亡,趙軍崩潰,40萬疲憊的官兵,向秦軍投降。他們正在慶幸終於逃出浩劫,想不到更悲慘的浩劫還在後面。白起說:“秦王國已佔領上黨,上黨人卻歸順趙王國。趙王國軍隊一向強悍,絕不會甘心當俘虜,如果不當機立斷,將來可能發生大亂。”於是使用詐術,先使趙軍安心,然後全部坑殺,只留下年輕軍官240人,放回趙王國,使他們報道凶信。這次戰役,秦王國獲空前勝利,前後總共殺45萬人,趙王國野戰軍主力全滅,全國震恐。

任何一個具有高貴心靈的將領,絕不殺降。俗雲:“殺降者不祥。”殺降的功效是立竿見影的,但殺降造成的傷害,卻長久不愈。白起雖然兩年後就被誅殺,但我們並不認為那是殺降的報應。因為殺降的報應要嚴重得多,國家、社會,甚至全國人民的道德品質,都要為殺降付出代價。歷史上從沒有一個准許殺降的政府付得起這種代價。白起固然是名將,竟做出這種殘忍的事,也不過一條惡狗而已,我們樂於看到他在杜郵(陝西省咸陽市東北)事件中所擔任的角色。

第三部分

孔斌,是孔丘的六世孫。魏國王魏圉(音yǔ【雨】)敬慕孔斌賢能,請孔斌擔任宰相。可是,九個月之久,凡是涉及國家大計方針的建議,魏圉都聽不進去。孔斌於是辭職,說:“對一個身患必死絕症的病人而言,世界上沒有良醫。從前,伊尹在夏王朝,姜子牙在商王朝,兩個王朝仍然滅亡,難道伊尹、姜子牙不打算救他們?當然不是,而是形勢不允許。不出20年,天下將全被秦王國吞沒。”

孔斌引用的燕雀之喻,發人深省。他指出:有些人的見解跟燕雀一樣,不知道大禍就要臨頭!那種顢頇恍惚態度,使人驚訝。然而,兩千餘年的歷史,我們卻看到更多這樣的鏡頭。一個人從60層高樓摔下來,經過50層視窗時,他說:“我活得很好。”經過40層視窗時,他說:“我活得很好。”經過30層視窗時,他說:“我活得很好。”平安訊息連續傳出。太多時候的芸芸眾生,都是在這種自以為“活得很好”聲中,歡天喜地,甚至還爭權奪利,掀起茶杯風波。

太濃的憂患意識使人變成驚弓之鳥,太淡的憂患意識使人麻木不仁。中國人分趨兩個極端,使災難更慘重,更難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