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傷勢大致穩定,傷後受寒的高燒已退,再休息幾天應該便無恙了。
“師妹,不要!”
殷振陽突來的大叫打斷了她的思緒,說大叫是抬舉他了,他的音量比常人交談還來得輕細,可是和一般貓叫似的囈語相比,顯然要來得響多了。
不要什麼?鍾採蘋苦笑著。從他的激動反應和連日來的夢囈判斷,他大概是夢到她跳崖的情景了!
殷振陽一頭大汗,雙手在空中一陣亂抓,他想抓住她跳崖的身子嗎?他不想她死,又逼得她不得不死,真是個矛盾的男人啊!
鍾採蘋搖搖頭。他這樣在意她的事不是好現象,她只希望兩人之間再無瓜葛,他不必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右肩的傷勢極為嚴重,這樣雙手亂揮舞,只怕會牽動傷口。
握住他不安份的雙手,鍾採蘋輕柔的聲音宛若一泓清溪流泉漫入他的心田:“沒事了!我在這裡。”
對惡夢中的殷振陽來說,他彷彿置身於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之中,而她的聲音便似一道微弱的光芒,帶給他救贖的希望,指引他出口的方向。
師妹不怪他、不恨他了嗎?或者心慈的她早成了神佛,特意來渡化他罪惡的靈魂?不論如何,她軟軟的聲音都讓他安下心來。
只除了……
滿足地用臉頰磨蹭她的手,再度沉入夢鄉前,他提出她最難同意的要求:“師妹,不要離開我。”
鍾採蘋試著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根本不肯放鬆,在幾回失敗的嘗試之後,她霍然明白,他是認真的。
喉頭像有火在燒,殷振陽只覺得全身骨頭像散了一樣,無處不作痛。他現在是在哪一層地獄?
一股似曾相識的淡雅馨香沁入鼻端。是她嗎?那有著師妹般的容貌,前來接引他亡魂的天女?
逐漸收攏渙散已久的意識,他卻不想睜開眼睛,可是唇上突來的溫熱細緻的輕柔壓力駭著了他。
她想要幹什麼?
靈巧的小舌駕輕就熟地挑開他的牙關,在他還無法反應前,一股苦澀的藥汁已流入他口中,讓他不得不嚥下去。
說來丟臉,他一直都怕吃藥,正確地說,他怕吃苦的東西。還記得小時候師妹很是挑嘴,他總在餐桌上逼她吃她不想吃的東西。有一回師妹讓他管得惱了,竟夥著師孃做了一桌子“苦瓜宴”,教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發現拘謹乖巧的師妹也會使壞,從此之後,才六七歲便聰慧伶俐的她開始教人頭疼。
她總是能找到旁人的弱點並加以利用,偏偏她的個性又不太好,一旦惹了她,她總要想辦法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報復回去。
是了!小時候沒有人會把她的玩笑放在心上,正因為“無傷大雅”;卻沒有人想到她已培養出極其深沉的心機和極糟糕的個性——別人若是讓她不好過,她也絕不會讓對方幸福快樂。
她的個性造成她的悲劇。
以致於那梳著兩根小辮兒在山林間嬉笑奔跑的身影,竟成了他最心痛的回憶。
殷振陽的思緒猶自馳騁在遙遠的回憶空間裡,不知不覺間,一碗黃連也似的藥汁也被喂得差不多了!
殷振陽不會愚蠢到認為自己真的已經作古,畢竟鬼魂沒有吃藥的必要,而在他昏迷之前見到的女子,該是師妹吧?是她救了他嗎?
……他日相逢,你我便如陌路。
她決絕的宣告猶在耳邊反覆,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他的心。
她不可能是師妹的,他對師妹的傷害萬死莫贖,若她真是師妹,見死不救也無可厚非,沒有一刀結束他的性命更是寬柔,又怎會費心費事地救治他,甚至不避嫌地親自餵哺藥汁?
是或不是都不要緊了!他已無法再承擔失去師妹的痛苦和悔咎,她一度走出他的生命,但絕不會有第二次。
又咽下一口藥汁,但在她的唇移開前,殷振陽擁住了她,霸道的舌長驅直入,闖進她口中恣意品嚐她的芳美。
他怎麼會……
不是第一次這樣喂他吃藥,他怕苦的習性這些年來並沒有長進多少,在他幾回拒絕吞嚥之後,為他的身子著想,鍾採蘋只好犧牲,用這種情人間的親暱行為,讓他乖乖把藥吞下去。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卻趁人之危偷吻一個男人,即使他們曾有婚約也是太過份了!
初時她總要努力說服自己,事後也免不了要臉紅心跳好一陣子,但幾次下來也就習慣了!反正他在昏迷中,什麼也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