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的那位,必定便是當今皇帝陛下了,沒有了他,他叔父李元康便如同斷去一臂,這樣的好機會,在年紀漸長的皇帝陛下眼中,可是不可多得的呢。
朝中風潮一起,落井下石之人也不會少了,這些年他們叔侄二人可沒少得罪了人,不定有人便會藉此機會,結黨與叔父爭權,可以想見的,若是南邊秦人再沒有動靜,朝堂一番爭鬥下來,不知又要掉上幾顆腦袋……
豐州麟州接連失陷,這個訊息還沒傳回去,若是到了京師,還不知鬧出什麼樣的風波出來呢。
這就是如今西夏的情勢,讓人憤懣之餘,卻又滿心的無奈,若非這些朝臣,豐州,麟州怎麼會這麼快就沒了,若非後方掣肘,他也不會耽擱這些時日,才北上應援。
如今左廂軍司坐擁大軍,卻眼瞅著北方門戶盡失,當真是他李元翰不能當機立斷之過嗎?
所以,對於李元翰來說,聖旨如果早到幾天,也許還有所效力,但到了此時,豐州麟州已失,聖旨也不過是一紙空文而已,朝廷反應之遲緩以及草原部族進兵之快,都已讓事態無法挽回。
他更明白,先機已失,即便他只率一萬五千人馬駐在天狼原上,敵人還是選擇停下進兵之腳步,定然不會是敵人真的畏懼於左廂軍司,而是在等,等秦人揮兵北進的那一刻。
但他何嘗又不是在等,等秦人進兵之勢一露,他便可以掌握西夏東南諸部兵馬,放開手腳施為,但……到了那個時候,可供他騰挪的餘地又能剩幾何?
駐足於軍營大帳之前,李元翰深深吸了一口天狼原上帶著草腥氣的溫潤空氣,遙望遠方橫山黑沉沉的身影,直想縱聲長嘯,以舒心中鬱氣。
適時今日,大廈將傾,難道只有他李元翰才有力挽狂瀾之心不成?
他李元翰大好男兒,生於天地之間,南征北戰十數載,卻意氣難舒至此,難道……西夏真的要亡了嗎?
不詳的預感一起,便被他馬上拋卻,嘴角微微翹起,身子立的筆直,崢嶸孤傲之氣盡顯……
這些年來,秦人英雄輩出,拓地千里,可惜,一直未曾用兵於西北,也是李元翰心中一樁憾事,那麼此役,便讓他李元翰來會上一會秦川豪傑,看是你秦川英雄勇烈,還是我黨項男兒剛強。
這般想著,胸中豪情頓起……
“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良……”吟罷,李元翰哈哈大笑,頹意盡去,豪氣飛揚。
“大哥,你說的啥?”
李元翰身後,站著的一個身形雄壯,滿臉絡腮鬍子的年輕人見他高興,不由憨憨的問了一句出來。
李元翰回身,這個粗豪的年輕人,是他的堂弟,勇猛無畏,勇力過人,自小,便對他最是崇敬,大了之後,便跟在了他身邊。
當然,最讓他喜歡的是,在這個堂弟身上,他可以看見當年表兄的影子,因這些年屢次遇刺,明槍暗箭之下,他也需要這樣一個人跟在自己身邊。
“大哥說的是,只有天下大亂,才能顯出咱們的本事,不然的話,要咱們這些帶兵之人有何用處?”
年輕人是個直腸子,聽的懵懵懂懂,只是慣性的呵呵笑著點頭,“大哥是說豐州麟州什麼的要是守住了,咱們也就沒用了嗎?”
李元翰搖頭失笑,卻是拍了年輕人強壯的肩膀一下,“阿弟說的不錯,可敢跟大哥等在這裡,與那些草原蠻子好好打上一仗?”
年輕人一聽打仗,眼睛便放出異樣的光芒,就像是一頭野獸聞到了血腥味一樣,張開大嘴就笑,“我一定砍下些大個兒的腦袋來給大哥,可惜,那些草原蠻子竟然不敢過來了……一定是怕了大哥……不如大哥退後些,誘他們過來?”
渾人混話,李元翰聽著卻是高興,這個堂弟心思不太夠用,但也正因如此,才全心全意為他所用,更能震懾心懷叵測之徒。
“你就不怕?底下的人說的話我可聽說了,草原蠻子兵力不少,咱們才一萬五千人,在這裡跟草原蠻子打起來,咱們不定就要吃虧呢。”
“他們膽小怕死,我可不怕……那些草原蠻子來了,一定讓他們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好,勇氣可嘉,若我黨項男兒都像阿弟一般,何愁大業不成?可惜,如今我黨項人中,像阿弟這樣的勇士太少了些,一個個早沒了他們祖上的勇氣,不然的話,誰人還敢窺我山河一眼?”
“大哥又不高興了,阿弟早就說,朝裡面的那些廢物,連刀子都握不緊,聽他們的幹嘛?不如殺光了事,推了大哥來做主,豈不痛快?”
李元翰揚了揚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