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晶亮的黑眸中立時湧起淚光。
天驕坐在不遠處的軟椅上喝茶,眼神不時往榻邊的二人處掃來。
嬌氣的女人。他腹誹:人家都說過皇祖母沒事了,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做給誰看呀?……呿,真是礙眼。
“芙姬別哭。”尉遲採輕輕攏了小姑娘的肩,攬在懷裡小心拍撫,低聲說:“太祖妃已經沒事了。”
芙姬使勁點頭,眼淚仍然撲簌簌往下掉。
“喂,好端端的哭什麼哭啊!”天驕皺眉怒道,“又不是醒不過來了,給你這麼一哭,倒讓人覺得不吉利了。”
尉遲採在嘴邊豎起一根指頭作噤聲狀:“噓——太祖妃已經睡了,你小聲點。”
榻上的女子翻了個身,背向床沿而臥。
芙姬在榻邊趴下來,小手緊緊揪著那床錦被,不敢出聲。尉遲採見她止了哭,這才轉去天驕身邊。
小鬼與她對了一眼就挪開視線,口中負氣似地道:“這裡沒你的事了,回馥宮去。”
一雙粉頰氣得微紅,小嘴嘟得老高。
見狀,尉遲採訕訕地笑了:“莫非陛下要與芙姬獨處?”
天驕斜來略顯不耐的眼神,扭頭不語。
回頭看看芙姬,小姑娘並未注意自己,尉遲採遂將天驕拉去旁邊。天驕正要甩開她,卻聽她悄聲問道:“陛下,為何派我前去霜州?”
“上次朕不就說了麼?”天驕轉眸。
“上次?”那種經不起推敲的說辭……“陛下,請您認真些。如今太祖妃染病不起,若妾身離開,您的後宮究竟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這後宮本來就沒幾個女人。”
尉遲採把小傢伙扭向一邊的腦袋扳回來,迫他看著自己:“妾身的意思是,您的奏摺要怎麼處置?”
天驕嘴角一抽。
很好,有破綻!尉遲採再問:“陛下,您難不成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這個……”小鬼眼珠子滴溜溜打轉,笑得極為勉強,“……還沒。”
“太祖妃和臣妾都無法在近旁輔佐您,您要怎麼辦?”
小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揮開她的魔爪:“你別管這麼多,朕意已決,待兵部準備妥當,你就和楚相一起動身。”
“……等等。”
他剛才說什麼?楚相?!
尉遲採瞪大杏眸:“你沒有告訴過我楚相也要去……”她怎麼可能答應和那種意圖不明的傢伙同行!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啊,反正聖旨已下,斷不會收回。”天驕聳聳肩,“喏,你現在知道了,就快些回去打點行裝吧。”
父皇之令,無論如何也不可違背。
“天驕,你這是欺騙行為!為何一開始不告訴我實話?”尉遲採捉住天驕的肩膀,急道:“下這種旨意,難道二叔和阿驍都沒攔著你嗎?馮子秋呢?他難道也不阻攔嗎?”
天驕的眸子漆黑如墨,唯一星雪光凝在瞳中,竟是她從未見過的冷冽模樣:“攔無可攔。”
尉遲採鬆了手,怔怔盯著眼前的小男孩。
是了,她幾乎快要忘了——他是赤國的國君,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
無論他如何單純如何稚嫩,他都是皇帝。
芙姬微微側過頭來。
尉遲採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度睜眼時,眸中已不見了方才的驚亂與疑惑。而後雙手交疊,按照從前錦安所教的姿勢,雙膝略曲,盈盈拜禮:
“臣妾謹遵帝命。”
***
景帝抬眸,天光從窗欞內寸寸撤回,一雙眼底只餘大片濃黑陰影。
“這樣不是很好麼……?”筆下略頓,將最後一勾提起。“既然天驕那孩子無從下手,我便幫他一把。”
尉遲尚漳立在不遠處。天色越發灰暗,殿中卻未掌燈。
“我無法認同你的推波助瀾,允灤。”他直呼景帝的名諱,毫無顧忌。“事到如今,你以為我看不出麼?”
“哦,你看出了什麼?”景帝慢悠悠回過身來,瞳子深黑,笑意異常溫和。
尉遲尚漳的臉龐籠在暗影中,只見一泓輪廓明明滅滅。“是你下令讓尉遲採前往霜州的,對不對?”
景帝勾唇:“對,也不全對。”
“……莫非楚相的自告奮勇,你也算計在內?”尉遲尚漳面目微凜。
“那不是必然麼,尚漳?”景帝緩步向他走來,“九王允湛,一直以來都是他最為在意的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