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聞言一愣,而剛邁進門來的畫眉聽得這話,也是暗自一驚。
太祖妃的視線迅速鎖定了她:“……畫眉,你沒聽見麼?哀家讓你把這庸醫拖下去砍了!”嗓音越發地粗嘎,氣息波動間,又使勁按住胸脯忍不住要咳起來。
畫眉只得揚聲:“來人!把他拖下去!”
守在門外的侍衛很快將御醫架走了。
耳中還能聽見御醫一迭聲地喊冤,畫眉側過頭來,正對上太祖妃凌厲如刀的眼神。
“婢子知錯。”畫眉斂裾跪下。
太祖妃的胸脯起伏不定,好半天,唇邊才扯出一絲冷笑:“……畫眉,你好大的狗膽哪。”
“婢子知錯,請娘娘責罰。”畫眉把頭垂得更低。
“……如今罰你還有何意義?”太祖妃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喉間的甜腥氣息。“想必哀家嘔血已是人盡皆知的事了罷……?”
畫眉默然不語。
太祖妃幽幽嘆息:“你跟著哀家也有七八年了,自然明白哀家是怎樣對待叛徒的……念在你多年跟隨哀家的份上,賜你全屍。”
“婢子多謝太祖妃恩典。”畫眉向雕花榻上的女人三叩首,緩緩起身。
她的足尖邁出殿門前,太祖妃喚住她:
“還有什麼想說的,一併說了罷。”
畫眉笑得清冷,頭也不回,只口中低聲道:“娘娘,您已時日無多,還需要聽什麼嗎?”
太祖妃並未轉頭看她,只呆呆望著頭頂的翠色簾帳,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
“畫眉最後奉勸您一句,”畫眉微微揚起下頷,“別再爭下去了。因為您從一開始,就已經輸給了王妃。”
語畢,她再無遲疑,邁出殿門。
太祖妃扣在床沿的手指節節縮緊,一枚指甲啪地折斷,而她卻像是絲毫未察覺痛楚那樣,嘴角生出更慘白的笑容來。
“不……不,我不會輸。”她喃喃自語,指尖鮮血粘膩,按在被角上便是一個個血印,觸目驚心。
尉遲尚瀾死了,那是他懦弱。而只要那個女人活著,生不如死地活著……我便不會輸!
是的,永遠不會。
***
“停、停!”象牙扇晃了兩晃,然後嘩啦一聲抖開來。扇面後的楚逢君滿臉不耐,冷著嗓子開口:“什麼亂七八糟的?李帛寧,你把話給本閣說清了,否則今兒個你休想從楚府走出去。”
面前這男子不過而立之年的模樣,倒是兩眼深沉:“該說的我不都說了麼?昭儀拜託我家妹子代管後宮,你明明就聽得很清楚了。”
楚逢君揚眸睨著李帛寧,半晌:“這不是你家的事麼,跑來告訴我作甚?”
“啊,庭秀怎麼跟我說來著?……‘一切有關昭儀的小道訊息,都要上報中書令’。”李帛寧挑唇,“我這訊息也不算小了,對不對?”
“得了吧,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霜州那頭還夠你操心呢。”楚逢君別開視線,心頭暗罵起來——好你個金庭秀,果真是嫌本閣這兒還不夠亂麼!
李帛寧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姿勢,以手支頤:“若我沒記錯,真正該操心霜州的人,是中書令大人才對喔……陛下的聖旨也到了,逢君,你準備何時啟程?”
“不是說昭儀等著你家妹子回話麼,那就再耽擱兩日罷。”
李帛寧點點頭,忽而蹙了眉:“有一事我尚且不明。”
象牙扇在眼前的桌案上輕敲一記:“我知道,你是想問為何陛下要派昭儀同去,對吧?”
李帛寧眉心的蹙痕更深。
“其實,我比你更想知道緣由。”楚逢君低聲嘆道,“總覺得……是被刻意支開去。”
“你?還是說……昭儀?”
“都有吧,興許是我的錯覺。”象牙扇擺了擺:算計他,那小鬼應該還沒這本事才對。
不過話說回來,能和採兒同行,他覺著還是不錯的。
李帛寧默然想過一陣,忽聽楚逢君道:“對了帛寧,楓陵郡似乎就在霜州來著吧?”
“是啊,在霜州東面。跑馬的話,距霜州城大約三天行程。”李帛寧解說完畢,瞧著楚逢君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怎麼,有何不妥?”
“不,沒有。”楚逢君搖搖頭,斂起眸子內流淌的琉璃清光。
是他多慮了麼?
***
尉遲採默不作聲地站在榻前,看著臉色依然蒼白一片的太祖妃。她左手牽著芙姬,小姑娘見了太祖妃這般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