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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的稅賦極低,以商稅而論,竟然是低到難以想像的三十稅一!如果歐洲那些交著教會十一稅,另外還得再交領主稅的商人們知道大明的稅率如此之低,恐怕會排長隊申請大明的綠卡,錯了,是魚鱗冊頁。

那麼大明朝的商人真的如此幸福嗎?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正稅之外的陋規常例負擔極重,甚至遠遠超過了正稅。

和後世的亂收費相比,大明朝的陋規常例其實更具有合理性,或者說已經制度化,成為了維持政權的經濟基礎之一。

這是因為明太祖朱元璋建制的時候定下的官吏編制極少,比如蘄州衙門六房就只有十二名司吏、典吏是吃皇糧的經制正吏,而隨後兩百年間人口繁衍、市井商業繁盛,官府要辦的事情越來越繁雜,靠這十二名經制正吏根本無法完成,只能逐漸增加編制外的書辦來處理政務,到現在州衙已有上百名非經制吏。

捕快、衙役也有類似情況,按照制度本州只該有十名弓手、五名馬快,可這點人連稍微大股點的強盜都對付不了,更別提鎮壓白蓮教作亂了,於是只好在正役之外招收幫役(就是後世的協警啦,哈哈)。

朝廷是不會替這些非經制吏和幫役開工食銀的,所以州衙從上到下都必須透過“淋尖踢斛”、“火耗”等名目收取陋規常例,用以供養這些編制外人員。

另一方面,明朝官吏的薪俸是歷朝歷代最低的,隨著物價上漲薪俸越來越不夠用,同時衛所兵包括錦衣衛的軍餉又要被層層剋扣,到手少得可憐,如果不撈點常例來補貼,恐怕連肚子都填不飽。

明朝商人繳納相對低廉的朝廷正稅,同時負擔陋規常例,這也是合情合理並形成默契的,實際上在秦林看來有些類似後世實行的國地稅分繳。

可陋規常例與明文規定的正稅還是有很大不同,最大的問題就是徵收存在很大的彈性,朝廷正稅大家都照規定上繳,但士紳和顯貴在陋規常例上往往能夠憑藉權勢予以逃避。

一個地方應該用陋規常例補貼供養的書辦、幫役乃至錦衣校尉都是有定數的,衙門絕不會說士紳不交我就把書辦辭退了,它只會把士紳拒交的陋規常例份額轉嫁到平民百姓頭上,從而加重老百姓的負擔——前段時間陸遠志家肉鋪子就是因為沒有官場靠山,被陋規常例壓得有點兒不堪重負了。

目前韓飛廉這個小旗面臨的問題就是,因為有好幾家和各王府鎮國將軍府攀關係的商戶不再交常例,每月比往年少了二十兩銀子的收入,如果任憑對方繼續抗繳,要麼錦衣衛士們咬牙忍受收入降低,要不就把這部分損失轉嫁給無權無勢的小商小販承擔。

眾錦衣校尉把那些攀附權貴的商人大罵一通,但有用的辦法卻半個也沒有,有人說惹不起那些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乾脆大家少拿點,每月少吃幾次肉算了,有人說把份額分攤到其他鋪子……又有正軍指責軍餘辦事不力,軍餘抱怨正軍不肯出面承擔,莫衷一是。

韓飛廉很難為情:“唉,頭一天本該高高興興替秦兄弟接風的,大夥兒卻抱怨個不休,咱們都是粗人,秦兄弟不要見笑。”

秦林撓撓頭皮,“我倒有個主意。”

韓飛廉以下所有錦衣衛士都支稜起耳朵聽他說。

“前面說了,那些攀附權貴的商家是不識抬舉的,你和他軟磨沒用,非得硬來,”秦林停了停,見眾人點點頭,便接著往下說:“論打人、砸鋪子、搶東西這些髒活黑活,還是該無牽無掛的軍餘兄弟去做;不過正軍弟兄們也不能躲懶,每兩三名軍餘還得跟一名正軍,遇到衙役捕快民壯或者衛所兵來攪局,就由正軍去對付,量他們不敢抓正牌的錦衣校尉、天子親軍。”

有位老成些的校尉眨了眨眼睛:“那要是不小心惹到有貴官靠山的,或者舉動過火出了事,怎麼辦?他府控、省控的鬧下去,咱也惱火得很啊!不小心被扒了這身飛魚服,豈不是倒黴來哉?”

秦林拊掌而笑:“所以我說髒活黑活都由軍餘兄弟動手,到時候人家真要上控,咱們把這軍餘開革了就是,也很可以搪塞過去了。”

一聽此言,眾軍餘臉都黑了,心道你這傢伙真不是東西,把我們拿來做擋箭牌,難道軍餘不是人?

韓飛廉心眼還不錯,立刻就搖頭拒絕:“這不是太那個啥了嗎?軍餘弟兄雖不是在籍的正軍,畢竟也吃錦衣衛這碗飯……”

秦林眨了眨眼睛:“韓大哥自己都說了,軍餘弟兄本來就沒有軍籍。”

韓飛廉倒不笨,此刻已明悟了三分,睜大眼睛道:“秦兄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