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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也又回到了符離。

劉五、二張、二賈等“符離五子”,或為官吏,或為商賈,或為求取功名,離開家鄉。故交中只有湘靈,還在孤身相守。而白居易之於湘靈,又何止牽心縈肺呢?

早年,他們原本是兩小無猜的玩伴,但隨著歲月的演進,知識的豐富,共同的興趣和愛好,把兩個人的心緊緊地拴在了一起。數年以前,倆人就曾秘密地構想美好的未來——

願作遠方獸,步步比肩行;願作深山林,樹枝連理生。

但礙於門第與禮法,白居易和湘靈,連戀情都不能公開,更別說婚姻了。即使在白居易得中進士之後,街坊鄰里格外高看的符離埇橋,兩人離得如此之近,也不能隨意廝守。白居易因此常常在北苑獨飲悶酒,翹盼日夕。

酒盞擺上桌几,斟酌一定滿上又滿,也難以排解相思,但看眼前身側,枝頭華英繽紛下落,又一個春天將逝。行年三十,不要再盲目自豪少年高中了,人生百年,已經溜走三分之一啦。

青春易去,前路茫茫,彼此傾心,相愛彌深的靈兒,一起生活的願望不得實現,苦悶、悵惘、空虛、落寂的漫漫春秋該怎樣度過?莫若一盅接一盅一盞連一盞,就這樣沉醉不醒。

他為湘靈寫過一首一首和淚帶血的詩,有的錄在冊中,有的印在心底。近日偶爾跟靈兒幽會,卻是一句也無法吟給她聽。農家男女到了年齡也自然婚嫁,自己連心上的人兒都不能迎娶,真是枉讀詩書,枉為進士。只在杯盞間隙,喃喃地自我複誦,聊以排解——

不得哭,潛別離;不得語,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深籠夜鎖獨棲鳥,利劍春斷連理枝。河水雖濁有清時,烏頭雖黑有白時。唯有潛離與暗別,彼此甘心無後期。

這是貞元九年離開符離時的泣血之句。

食檗不易食梅難,檗能苦兮梅能酸。未如生別之為難,苦在心兮酸在肝。晨雞再鳴殘月沒,征馬連嘶行人出。回看骨肉哭一聲,梅酸檗苦甘如蜜。河水白,黃雲秋,行人河邊相對愁。天寒路曠何處宿,棠梨葉戰風颼颼。生別離,生別離,憂從何來無斷絕。憂極心勞血氣衰,未年三十生白髮。

這是貞元十四年行腳溧水、浮樑時的哀痛之辭。

豔質無由兒,寒衾不可親。何堪最長夜,俱作獨眠人。

這是獨赴長安求取功名時的寒號之音。

湘靈對白居易的溫存和依戀,使白居易痛心,也為她本人帶來無盡的悲苦。白居易不敢長住下去了,於貞元十七年秋天離開埇橋,離開符離,轉道洛陽,準備次年應考吏部的拔萃銓試。

再度與湘靈生離死別,秋風秋雨中,一對有情人的心早入了寒冬。

白居易傳 九 孤直堅貞

九 孤直堅貞

李唐王朝的科舉制度是,進士放榜後一至三年,再應吏部的銓試,銓試合格方才授予官職。

銓試的內容包括身、言、書、判四種。白居易比照自己的條件,擬應貞元十八年吏部侍郎主持的書判拔萃科試。地方官的主要任務是理訟斷獄,判,是官吏決獄斷案的判決書,吏部認為:觀其判,則才可知矣。

由於判在吏部拔萃科中極端重要,白居易自然是要認真準備的。他在寓居洛陽的半年多時間裡,大量地練習判文,取得了實在的提高。他將自己的判文練習一百零一篇編為上下兩卷,名為《百道判》,足以表明其認真與自信。

吏部試同禮部試一樣,也是始於當年十月,畢於次年三月,經冬歷春才能完成。

所以,白居易於貞元十八年冬前往長安參加銓試。這屆銓試是吏部侍郎鄭珣瑜主持的。經過一次次地考試選取,白居易與元稹、李建、崔玄亮和劉禹錫等名列甲等,聯袂登第,數月的拔萃考試也使他們幾人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貞元十九年,白居易被授予秘書省校書郎的官職。校書郎官秩為正九品,品階雖不甚高,但屬於文采之選,許多名人均也初授此職,其仕途前景又是很光明的。

校書郎的平常事務是勘正文章,校對典籍,整理圖書,白居易決意以此為起點好好地幹下去。他在長樂裡租了一處房屋居住,也算定居下來。房屋是德宗建中年間宰相關播私宅的東亭。關播去世於貞元十三年,關播去世後房屋一直空置。

此番長安寓居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工作十分清閒,月俸一萬六千,人不再勞累,錢也花費不完,既沒有衣食之慮,也沒有人事牽絆,租了三四間房子,買了一匹好馬,僱了兩名僕伕,心裡常常處於滿足狀態。

在都城的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