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內佈置的是金碧相輝,錦綺相錯,華燈寶燭,煙霧氤氳,笙樂互起,歌舞不絕。而這般奢靡的歌舞一直瀰漫至月上柳梢,眾人亦由最初的歡欣漸漸變得疲憊而倦怠,即便是坐在首位的皇上也已是聽得呵欠連連,一臉倦容難掩。
此時底下舞樂又起,兩位舞姬雲髻高聳,額上貼著翠色花鈿,著紅裳、錦袖、黃藍兩色十六幅白裙,露出一痕雪脯,雙手拈披紗,隨著鼓樂點點躍動起舞,舞姿縹緲,看著極是炫目。
舞雖美,卻毫無神韻可言,也了無新意。有些意興闌珊,皇上眼瞧著是益發的困頓,昔日裡冷銳的眸子已是黯淡。
緊挨著坐於身側的梅妃見狀,只以金絲蠶紗團扇掩了面,輕輕的一笑道:“皇上若是乏了,不妨去臣妾那稍作歇息。飲上一杯臣妾帶來的梅花清酒,提提神如何?”
曹嬪聽罷,神情有些不悅,如絲媚眼中有一絲尖刻的冷意,丟下手中銀筷道:“今日是皇上壽辰,就該好好的慶祝一番。要怨就怨此等歌舞太過尋常。皇上只怕經常瞧梅妃娘娘您的驚鴻舞,一舞傾城,宛若天人,再瞧這些旁的,自認是索然無味了。只是梅妃娘娘所有,不過是取自於皇上,今日如為皇上一盡心意,如何?”
梅妃聞言,似笑非笑地望著曹嬪,明眸如水,紅唇輕啟道:“皇上前二日讓臣妾舞過,再舞只怕是真真要膩歪了。倒是聽聞順妃昔日於南漠國使臣面前,一曲畫舞,別出新致。彼時嬪妾身子不爽,總是晚了一步,沒能見著,真真是遺憾的緊呢。”
曹嬪一聽,眸中精光一輪,勾唇道:“梅妃娘娘沒見著,那還真是可惜的緊。當時順妃娘娘起舞作畫,太子從旁揮筆題詞,以滴血染落日,那才真真叫做一絕。配合得是琴瑟和絃呢。難得今日皇上大壽,人都齊了,太子殿下也在。臣妾想著要是能再瞧上一回,便好了。”
中庭開闊,且山間夜寒,涼風帶著夜露的潮起緩緩拂來,依附在肌膚上有一種潮溼幽涼的觸感。那幽涼緩緩沁入心肺,直教人身子漸漸冷得僵硬。
坐席離她們只有幾步距離的煙落,起初只是冷眼旁觀,聽著聽著,不想她們那把火竟是燒至自個兒身上來了,琴瑟合弦這等形容,用在她與風離澈的身上,可見曹嬪的用心之毒。這曹嬪只怕心中仍是記恨著太子那次的斷腕之仇,此話擺明了意在皇上面前挑唆。曹嬪挑唆其實於她並無利害,只是若是讓她再舞,著實不妥,想到這,她不由得眉頭微皺,方要起身說話拒絕。
不想此時琴書已是端身坐著,到底是出身名門的閨秀,儼然一副貴氣逼人,涼涼開口,冷哼道:“此一時,彼一時。人誰不知順妃娘娘萬福,能自慎刑司中出來已是不易,而昔日那一雙巧手,早已形同廢去。此事何人不知?曹嬪語出此言,也不知是何意?豈不是刻意揭人瘡疤,居心何在?”語罷,她眸中寒光漸射,如一朵冷毒蔓生的花緩緩向上攀附。
曹嬪被駁斥的啞口無言,雙頰氣得漲紅,隱隱可見一手攥緊了手中玉盞,杏眼眯起,危險之意自瞳中漸漸凝聚成冰。
倒是皇上不再多言,起身擺擺手,示意其餘一眾繼續觀賞歌舞,自稱乏了,便攜了梅妃先行一步離開。
煙落只冷眼瞧著梅妃纖弱多姿緩緩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近日來又聽琴書打聽,說是慕容成傑頻繁出入皇宮,且每次必到梅妃的玉央宮,許是商量什麼要事。會是什麼事呢?她自然是無從得知。且有一個更令人詫異的事,有數人稱,司天監莫尋曾幾次出入玉央宮。這其中,又有什麼玄機呢?真的是像外界所說的那般,皇上寵愛梅妃,是以讓醫術最好的莫尋去照料梅妃?且聽聞梅妃素來不多言,今日竟是會與曹嬪爭上一句,亦是奇怪。煙落輕輕甩頭,不在去想,山迴路迴圈,她總有心明暢通之時。
隨著皇上與梅妃一走,一時間,席上只餘秋妃與曹嬪冷眼相望,互不做聲。良久,還是曹嬪徒然鬆了申請,莞爾一笑道:“秋妃娘娘說的極是。是嬪妾考慮不周,冒犯了順妃娘娘,嬪妾在這裡向順妃娘娘陪個不是。”言罷曹嬪盈盈起身,向煙落致歉。她雙手交錯,一手握住另一手的腕處,而那裡顯然就是上次被風離澈硬生生折斷之處。
煙落擺擺手,示意自己絲毫不介意,一貫刻板的笑容掛在唇邊,那笑彷彿永遠不及眼底,整個人冷然如一朵開在天際遙遠的花。
心中卻是暗訝,她心知曹嬪必定的是恨她入骨的,畢竟風離澈是因著她的緣故,才硬生生地折斷了曹嬪的手腕,而曹嬪這般心胸狹隘之人又豈能容她?單憑上次蘭渠之中推她落水便可覷一般了,想到這,她腦中忽然憶起,曾經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