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的工序——準備止痛膏——忘卻的同時,心竟然痛得抽搐。
放棄吧!我告訴自己:生命不需要沉重而無謂的執著,學會放棄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他,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從今往後與我不再有關聯。
本該瀟灑的我卻忘了關閉思念的閘門,放棄的同時卻更緊地攥住亟待放棄的一切。
一個從我的生活裡消失了的人卻無法從心底消失。
他走了,一個叫爾忠國的男人,留下了我,卻帶走了我的心。
我從未這麼患得患失過。我原本便不是一個生性灑脫的人,但也不該跟拘謹太沾邊——個性中庸,隨便放在人堆裡不顯山、不露水的人,那才是我啊。
猶如一個滄桑的老人在某個溫暖的冬日午後回憶起過去的時光,我時而歡喜,時而憂傷著。腦海中反反覆覆回想著我跟他之間的一切:從那個如天神般從天而降的白色背影直到離開時僵硬著的黑色背影。在如此高大挺拔的背影后站著,我收穫的也許只有陰影——照不到陽光、亦無法正視他或犀利或溫柔的目光。
感情的事情是如此不可思議,身不由己,明知不可為卻陷了進去,而且陷得這麼深,無法自拔。
我沉淪在屬於他的這個時空裡,看不到結局,卻還是一遍遍回味與他相處以來的種種感覺:苦中帶澀,澀中泛酸,酸中亦帶些無法忽略的甜,又有惶恐沾染其間……絲絲縷縷,斑斑駁駁,紛擾糾纏。
曾以為可以一股腦兒將它們拋進真空地帶,卻不料早已沾染了一地的塵埃,如何丟得掉,如何甩得開?
我愛上他了嗎——爾忠國?
難道這是天意,讓我愛上他?那麼預言手鐲揭示的完美愛情還有什麼意義?或者這只是某種考驗?
我厭惡地拍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不去想他——我不屬於這個時空,本不該跟這裡的任何人或事牽扯太深。總有一天我會回去,還能找尋到那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真命天子——如果他真的存在。
我祈求上蒼給我勇氣和魄力,讓我爬出這段情感的泥淖,我祈求上蒼賜予我鄒淼玲般灑脫不羈的個性,哪怕只有一半也可以,哦,四分之一也行。
然而,我的心總是出賣我。我的腦海中時不時浮起他的影像,趕也趕不走。
我無法迴避這個殘酷而充滿諷刺的事實:我真的愛上了他——爾忠國。
我的愛怎麼可以如此失敗,怎麼可以愛上一個國民黨特務,而且是一個無論愛或恨、喜或惡、全部感情寄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的男人。
我用了無數辦法驅趕他,找回我的心,可我失敗了,我的心牢固地粘附在他那裡。以為可以忘記,以為可以放棄,然而做起來卻如此艱難。
他,已經如此深、如此沉的打動了我的靈魂——短短的半年光陰。
當我確認自己真正愛上他時,卻又失去了他——無法言喻的痛爬滿我的心扉。
我找不到理由,亦無法釋懷,唯有哀嘆命運的捉弄。
諾大的府宅只剩下我一個人,那些曾經忠心耿耿的僕人們似乎那一夜之間都化作了風散去,不留痕跡。
整整一個星期,我緩不過勁兒來,一天天在空寂無人的府宅裡失魂落魄著。
這裡依然有他臨走那夜留下的氣息,令我眷戀、令我心悸的氣息。然而人已離去,留在這裡再多
的氣息也是虛無的夢幻。
當偽政府的人出現在這座傷心之地時,我知道不該也不能再在留在這裡了。
帶著打點好的行李,我渾渾噩噩地走到寒風瑟瑟的大街上。
佇立了很久,茫然中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探出腳步。當一架馬車停靠在我身邊問小姐想去哪裡時,我機械地指著街邊的廣告布貼:“找舞廳,裡面有個叫‘紅玫瑰’歌女的舞廳。”
詫異的目光下,我木然地爬上車,去投奔我的好友鄒淼玲。
找到她並不難,街角的廣告和宣傳畫就是指路牌。
一個小時之後,鄒淼玲激動地抱緊我,好像跟我分別了十年八載般。
認識她以來,我第一次看她流這麼多眼淚。
我是個軟弱的人,她這一哭,帶動我哭得天昏地暗,止也止不住,直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醒
來後才想起自己已經整整一星期沒吃過一頓象樣的飯。
武漢的冬天奇寒而且白天總是灰濛濛的一片。陰冷的北風夾雜著江水的冰冷,寒氣直刺骨髓。漫天的雪花不時地飄滿天際,意圖彌蓋國仇家恨的哀痛。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