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郭業躊躇,甘竹壽嗆然一笑,滿含悲慼地問道:“你是想問,為何暗夜閣其他兄弟都死了,我還不死?”
呃……
又被猜出來了,這,這真是有些難以啟齒,好奇心驅使下,郭業硬著頭皮尷尬地點了點頭。
見狀,甘竹壽懊悔地長嘆一聲,說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很簡單,因為那天晚上,是我家孩兒的滿月酒,我因多喝了兩杯,過了子時才啟程前往竹林。當我到達竹林之外時,裡頭已是殺成了一片。作為暗夜閣頭名殺手,我沒有一腔熱血地衝進竹林,我冷靜地蟄伏下來,在竹林之外看著我的兄弟們一個一個倒下,最終,等著尉遲敬德率領五千黑甲軍離去,我才悄然走進竹林替兄弟們收屍掩埋。”
呼~~
原來如此。
郭業還真擔心甘竹壽做出出賣弟兄這等遭天譴的事兒來,好在是他幸運,躲過了這一劫。
然後問道:“那後來呢?是不是你就攜帶著妻兒,來到了隴西縣紮根了下來?不對啊,老甘,沒聽說過你在隴西有老婆孩子啊,你好像一直都是獨住的吧?”
“呵呵……”
誰知回過來的,卻是一記令人悚然的冷笑。
甘竹壽的聲音陡然又變回那種閻羅地獄般的陰森詭異,音色乾涸地說道:“死了,都死了。”
“什麼?誰幹得?莫非那個叛徒王處一發現暗夜閣三十六人還有一人未死,告密秦王,然後到你家屠,屠……”
“呸,休想!”
甘竹壽冷聲道:“王處一?我在竹林掩埋完兄弟的屍體之後,回城第一個殺得就是他。呵呵,當晚,我便取了王處一的腦袋祭奠我那三十五位死去的弟兄,至於王家一十七口,呵呵,無一存活。”
郭業暗暗點頭,這種敗類,就他媽該死,死有餘辜,不過丁點沒有同情。
他現在關心的是甘竹壽的老婆孩子怎麼死的。
“我取了王處一的人頭祭拜兄弟之後,便悄然裝作無事發生一般悄然返家,想著第二天潛入齊王府,將暗夜閣毀於一旦之事告知齊王殿下。可還是晚了一步,第二天,滿城風雨,太子建成與齊王元吉,身隕玄武門之事傳得街知巷聞。唉……”
郭業默不做作,繼續聽著。
“我聞之,如天崩地陷,齊王殿下對我暗夜閣三十六位弟兄恩重如山。如今恩主身死玄武門,齊王府滿門抄斬,暗夜閣中唯我獨活,我豈能無動於衷?”
“事後,我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計劃極為周詳,準備潛入宮中,刺殺剛剛登基的李世民。為了此去沒有後顧之憂,為了讓我自己心存必死之心,身存玉石俱焚之意,我哄睡了我那賢惠的妻子,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兒。夜裡,我……我……將,將,將她們母子……母子……給……”
甘竹壽言語斷續,聲音顫抖,而郭業聽著毛骨悚然,臉色慘白地驚叫起來:“你,你將你的妻兒,妻兒給,給,老甘,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他麻痺的,你是人嗎?”
郭業胸口喘氣起伏如山,雙目紅如硃砂聲嘶力竭地吼道:“你不是人,你是禽獸,你是畜生啊,甘竹壽!!!”
靜,
靜得嚇人。
聽著郭業如血控訴,甘竹壽不僅沒有如狼嚎吼叫,亦沒有如夜叉啼哭,反而冷靜得極為滲人,輕聲問道:“還有下文,你還想聽下去嗎?”
第263章往事不可追憶
郭業能理解甘竹壽兄弟義氣,手足情深,也敬佩他忠心為主,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大丈夫行徑。
可他怎麼也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甘竹壽為了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能夠入宮刺殺李世民而一擊即中,做出殺妻毒子這種喪盡天良遭天譴之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人乎?
無法理解,
無法原諒,
郭業面色慘白下意識地來回輕搖著腦袋,恨意滔天痛罵道:“你怎麼就那麼混蛋呢?那可是你相濡以沫的妻子,你血濃於水的子嗣啊,老甘,老甘,你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呢?”
任憑郭業如何唾罵,如何指責,甘竹壽愣是回到原先古井不波的神情,不為所動,彷彿郭業所說得,與他毫無瓜葛一般。
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空洞,如行屍走肉般平平說道:“不殺又能如何?我若不給他們一個痛快,讓他們毫無痛楚地離開人世。呵呵,你知道一旦我進宮行刺,無論成與不成,她們都會受到什麼折磨嗎?”
“無論成敗,只要東窗事發,她們絕無可能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