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一架。”

所謂吵架,也就是爭辯幾句而已。但那過程中對他人及自身的失望,令方思慎深覺沮喪。

高誠實繼續拍他肩膀:“所以說偷懶遲早要吃教訓的。”

方思慎哼一下:“張教授也是這句話。”

“教授從前可總說你最勤奮。”

“我現在明白了,那是嫌我笨。”方思慎悻悻道。

高誠實又大笑。

“哎,如今老寇可成了香餑餑了。據說今年國學院一共才兩個博士後名額,張教授早就攥了一個在手裡,我本來還存了不良企圖想要染指,現在是沒指望囉!”說罷,滋溜滋溜喝起湯來。

“師兄此言亦有牢騷氣。”

“嘿!”

方思慎小心撇開面上厚厚一層紅油,舀了幾勺在碗裡:“那師兄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說不得,也只好拋下這張老臉,燒香拜佛,鑽頭覓縫,尋條門路則個。”忽然正色道,“愚兄近日耳聞一事,正要向賢弟求證。”

“師兄請講。”

高誠實嚥下一口湯,微微停頓,正經發問:“方篤之方院長,到底是不是你爸爸?”

方思慎喝湯喝得鼻尖上全是汗,擦了一把,才道:“師兄何以有此一問?”心想大概上次方大教授在宿舍樓前攔截自己,不小心被人認了出來。

“這麼說,那就是不假囉?”高誠實狠狠敲一下飯盆邊兒,“怪不得你這麼沉得住氣!我要有這麼一爸爸——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啊!”

方思慎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只好說:“師兄你誤會了。”

高誠實卻道:“你先聽我說完。若非有些真憑實據,我也不會信口開河。你知道前些時候金帛工程開中期報告會,就在咱們京師國際會堂,接連開了兩個週末,因為方大教授只有週末才得空。那天教授們往瀟瀟樓午餐,我有幸受命幫忙拿東西,正好偷聽到一段對話。”

高誠實擠眉弄眼地模仿:“方教授對張教授說‘犬子頑劣愚鈍,我這當父親的實在有失訓導,慚愧慚愧’。當時黃院長也在座,方大教授又衝他說什麼‘犬子年幼無知,給諸位添麻煩了’,我看院長大人一臉尷尬,哼哼哈哈不知如何作答,倒是張教授不動聲色,回覆他‘年輕人積極上進,難免容易浮躁,出發點總是好的,吸取教訓也就是了’……”

高誠實一面說,一面觀察方思慎表情。竹簡造假新聞炒得最熱的時候,就有人拿方氏父子關係大做文章,因了當事人毫無反應,普通觀眾也就沒當真。等所有人都忘得差不多,卻被一方當事人自己挑了起來。

正如沒想到方篤之會親自到學校來找自己,方思慎更沒想到他會在金帛工程的教授聚會上公開提及父子關係。同行本就是冤家,何況秉承文人相輕千古傳統的學術圈。自從方篤之榮任院長,率領國立高等人文學院拼搏殺伐,大有壓倒原泰山北斗京師大學國學院之勢。遲鈍單純如小方童鞋,也知道雙方表面和衷共濟,底下暗箭冷槍不斷。

上次與方篤之匆匆會面,之後再沒有音訊,心裡也就放下了。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突然有此舉動,故意授人以柄。卻莫名想到:這似乎是父子相聚近十年來,作為圈內名人的方篤之,第一次公開提起兒子。當然,此前長期低調,也是當兒子的方思慎,出於種種年少敏感好強又狹隘的心理,強烈要求,刻意為之,而當父親的人一味遷就造成的結果。

高誠實等了半天,但聽方思慎慢慢道:“我的事,一向自己做主,不用他管。”停了停,補充,“所以……沒想到這次……”

望著高誠實苦笑:“師兄,真要是你,有這麼一個父親,你會像我這麼傻麼?”

高誠實語塞:“呃……畢竟是父子,他擺明了給你撐腰。”

“你要這麼講,我也沒法反駁。總之你剛才所說的事,我此前一點不知道。其實,自從進了京師大學,我已經……三年多沒回家了。”

“啊?那……”

“實話跟你說罷,我出生在芒幹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共和33年,也就是‘第三次大改造’結束前一年,那年夏天,我父親回了京城,而我是十二月生的,跟遺腹子沒什麼兩樣。”

高誠實聽得呆了。

“芒幹道”,那是大夏共和以來新史上一個如雷貫耳卻又敏感微妙的地方。共和26年,最高元首親自發起第三次大改造運動,即繼開國初期敵對階級改造、共和10年落後階級改造之後,對廣大青少年進行的勞動思想改造。在這場規模空前的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