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死了許多人,你那點點因誤會而引起的仇恨,應該勾銷了吧?”
“你又出什麼花招?”
“沒有花招,雙方的仇怨一筆勾銷。”
“貴副統領的意思?”
“不錯。”
“但今後……”
“今後雙方橋歸橋,路歸路,我們的人;決不再向你報復挑釁。”
“貴副統領真有容人的海量。”
“利害是相對的,我們也有相對的條件。”
“你說。”
“我陪你離開京都,偕季表弟一家返回江南,到洞庭去接他的娘,我是一個最好的遊伴呢!”
周凌雲一怔。虎目炯炯搜尋對方的眼神變化。眼前這雙動人的明眸,似乎並沒隱藏有任何機詐,而可以看到少女動情的光彩。
這種光彩,他曾經從俞柔柔的明眸中發現過。
從東方纖纖凝注唯我公子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到這種光彩出現。
金牡丹的鳳目中,也曾出現過這種光彩,但比較深沉些,內涵也豐富些。
“如果我下江南……”他眼中的炯炯神光,代之而起的是淡淡的無奈:“我不需要你伴遊。”
“不要拒絕我的情意。”文心蘭表現的大膽,真令人覺得這少女一定是風塵女郎:“你我不打不曾相識,我們沒有理由不能成為親密的朋友,是嗎?”
周凌雲覺得,他所面對的不是一個可伯的敵人,更不是一個明豔聰慧的美麗少女,而是一個變比多端的妖魔,一個具有變色龍特質的女妖怪。
也許,這與百變金剛。千面玉郎相處有關。這兩個江西寧府的死黨在京都炙手可熱,權領朝野。對外是皇帝的親信權貴,對內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與皇親國戚稱兄道弟,與土匪強盜相處是盟兄盟友。
總之,這兩個惡賊扮什麼就像什麼,而且扮得神似,扮權貴就有公候將相的威儀,扮盜賊痞棍就具有蛇鼠的猥瑣形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文心蘭是百變金剛的直屬部下,間接受千面玉郎領導,性情難測,敵友印象隨時可以改變。不足為怪了。
“我算是服了你。“周凌雲感慨地撥出一口長氣:“經過這麼一場詭變的殺搏,你居然能泰然自若提出這種要求。道行比百變金剛或者瀟湘女神,似乎更高深些。很抱歉,我心裡怕怕,必須拒絕你的提議。”
“你……未免太固執,不明時勢……”
“也許吧!”
“沒道理,周兄。”文心蘭焦躁地大發嬌嗔:“難道說,我不配與你……”
“小女孩,不是配與不配的問題。”
“那又為什麼?”
“你真想知道?”
“我不但想,而且堅持。”
“好,我告訴你,理由很簡單,你是巫門弟子,一點即明,那就是兩個字;命與緣。”
“這……我不懂。”
“你應該懂。說命,也許你命好。天生爭江山奪社稷,王霸之才。而我,穿起龍袍也不像皇帝,天生的浪人刀客命,人家一眼就看出我沒有拜相封候的命,註定了我這種人不成氣候,人見人厭永遠熬不出頭。”
“胡說!如果你走一趟寧府……”
“走一百趟也是枉然。寧王同上人宰,才是天命。聽說緣。命是有定數的,天生醜八怪,不可能在淑女名媛中,風流自命。
緣是感性的,沒有定數,沒有理性。我與你在詭變的境遇中邂逅,你沒有任何牽引我的因素存在,我對你的翻天覆地雄心。卻有排拒的作用,這就是所謂無緣。
比方說,俞柔柔。我們相逢,我們離別,但內心深處,我對她卻有一份牽掛,所以我一聽她被你們趕入西山,那一份牽掛便突然增加十倍,這就是緣。而你,即使你在我面前被人殺死了,我也會無動於衷……”
“別說了!”文心蘭尖叫。
“你可以走了。”周凌雲站起抬手送客,臉上一片寧靜漠然:“請轉告貴副統領,雙方到此為止,貴方如果再有進一步的血腥舉動,我百了刀必將全力以赴,不死不休。你請吧!”
“周兄,我委曲求全……”文心蘭近乎哀求:“用意是為了你,我對你也有一份牽掛……”
“緣是雙方面的。小女孩子,你我的人生方向是南轅北轍,其中沒有任何牽連,你應該懂。”
“我懂,所以我願放下京都的事,和你返回江南……”
“如果不是百變金剛示意你這麼做,你能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