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到手,我就死。我讓你斷子絕孫!”
村支書第二次走進童惠嫻的屋子,身後依舊跟了他的老伴。村支書在門外吐了幾口痰,把嗓子料理乾淨了。村支書進了門後,坐在條凳上,望著童惠嫻,不說一句話。那盞小油燈安靜而又無力,三個人的臉龐各自照亮了一個側面。後來村支書發話了,他一開口就給童惠嫻帶了一個致命的壞訊息:“娃子,村裡人全曉得那事了。”
童惠嫻別過臉,對了燈,不聲不響地看。燈芯在她的瞳孔裡閃爍,像水面上的殘陽,有了流淌與晃動。
“三喜他喜歡你呢。”
童惠嫻小聲說:“不行。”
村支書側過臉,看著老伴,說:“我說不行的潮?”
耿支書在沉默良久過後終於站起身來了。他撥過肩頭的棉衣,甕聲甕氣地說:“他想死就死。他就會吃人飯做畜牲事!”耿支書直到門口,丟下一句話:“丫頭,做人終歸要有良心。
他好歹給了你~條命。——就是他老孃掉進冰窟窿,他也不一定有那份孝心。你這條命好歹是他從閻王牙縫裡摳出來的。做人總不能忘恩負義!“耿支書撂下這句話就在門外把門關上了。
外面響起了踏雪聲,有雪的艱澀,還有腳的憤怒。童惠嫻聽著這樣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看耿大媽,說:“大媽!”童惠嫻隨即就忍住了。但重惠娟忍不住,又說:“大媽。”耿長喜的母親聽不得一個城裡姑娘三番兩次喊“大媽”,只是眨眼睛。耿長喜的母親嘆了一口氣,抓住童惠嫻的袖口說:“你還是快點逃吧。”重惠擁按住了她的脖子,哭出聲來了,說:“大媽,我能往哪裡逃?”
第二天村裡人就全知道這件事了。人們對城裡人忘恩負義表示了不滿。人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面板越白,心越冷,重惠潤再這樣犟下去,在這個廣闊天地裡恐怕再也難有作為了。
童惠嫻打定了主意,她決定死。
她決定死在河裡,用鍬頭在冰面上砸一個窟窿,雙腳並起來,跳下去,一切就會了結的。
她的屍體就會漂浮在冰面下面,而人就像在鏡子裡了,那又有什麼不好的呢。童惠嫻穩住自己,不讓自己想家,想徐遠,想別的。不要再讓自己傷心了,走要走得快活,不能快活,至少要走得平靜,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幾分鐘的事,還苦自己做什麼?還讓自己傷心做什麼?
童惠嫻自己也很驚奇,怎麼打定了死的主意之後,人反而輕鬆起來了呢?早知道這樣,早一點死有多好?被強姦完了你就可以死了,你幹嗎拖到現在?你這個蠢貨!你這個破鞋!你這個沒血性的東西!
童惠嫻撐起自己。才一個剎那,她似乎又有了力氣了。纏在身上的繩子全解脫了。人怎麼會這樣的?真是迴光返照,人想死了一切都這麼輕鬆,這麼空明,這麼心情通暢。早一點想死有多好?怎麼就有福不會享的呢?上帝對人不薄,他老人家會給你一些幸福。
童惠嫻居然幸福地微笑了。身輕如羽,胸中霞光萬丈。童惠嫻坐起來,準備下床。她開始收拾自己。她在收拾自己的時候就感到自己是去演出,徐遠已經坐在舞臺的左前方了,就等著報幕員報幕。報完了,四周看了~圈,把被子疊好,把枕頭放好,把枕巾的四隻角掖好。
把床下的鞋左右對稱碼得很整齊。然後,走到門前,開始拉門檢,童惠嫻開啟門。童惠嫻一開啟門就差一點嚇昏過去了。鄰居耿二嬸和耿七奶奶正站在門口,耿二嬸的頭還伸在那兒,關注著門縫裡頭的一舉一動。童惠嫻後退了一步,一個踉蹌,差一點就栽下去了。耿二嬸一把就把她拽住了,扶她上床。耿二嬸把她的褲帶抽出來,童惠嫻掙扎著說:“你放手!你放手!
我要上廁所!“
耿二嬸捂住了她的臉龐,命令身後的耿七奶奶去叫人。耿二嬸說,“童知青你好歹也是女人,你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支書早就安排啦!——你想想,一個村子的貧下中農能讓你死?”
“你讓我死吧!”
“傻丫頭,我活著,你就死不掉,我向支書保證過的。”
童惠嫻只掙扎了幾下,就虛脫了,她的最後一絲力氣總算用光了。那些繩子又回來了,重新捆在她的身上。這一回的繩子是具體的。她的手,她的雙腳,全被耿二嬸結結實實地捆緊了,耿二嬸力大如牛,三下五除二就把童惠嫻收拾妥當了,捆好童惠嫻,耿二嬸跳到了地上,往床上張望,看看有沒有敵敵畏、六六粉、樂果、二三乳濟。隨後耿二嬸收走了菜刀、剪子、火柴以及可以看到的所有繩索。拔河、服毒、上吊、捅刀子。火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