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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部分

病房內,冷天澈到的時候,她早就沉浸在昏迷當中了,剛開始他還不清楚狀況。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看到父親的背部在抖動,一顫一顫的,沒發出聲音,男人就是這樣,喜歡憋著,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

在那一刻,他以為,以為……父親也不過是胡謅了一個謊言騙自己回來,自己跟聞人臻說的是真的。

父親的肩膀不再顫動,他才上前,從床頭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了父親。

父親狠狠擦了兩下通紅的鼻子,他說,“你媽昏過去之前跟我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從頭開始,譬如我,就無人給我重來的機會。’”

父親到底是被母親那一句話觸動,還是因為母親昏過去泣不成聲,原因不明,他看到的是父親的脆弱一點一滴地從他身上玻璃,曾經那般強勢跟驕傲的父親,也塌下來了。

不過,父親的那一句話,讓他不至於那般的絕望,母親只是昏過去了,而非是一睡不醒。

就那麼瞬間,父親續了下文,他顯然是高興的太早了,當悲觀降臨你身上來的時候,總不會那麼快撤離,“談醫生說你媽要是這次沒醒來,那麼就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時間對於受傷的人而言總是撫慰傷口的最好良藥,對於陪伴跟等待昏迷中人的醒來,卻是一種致命的煎熬。

冷振雄盯著嚴可欣,床榻上的那個女人瘦到了極致,往昔的圓潤再也不復存在。

陪伴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走來的一直是她,他說過沒有她就沒有今日的他,她同樣說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她,數十年的時間,早已使他們的生活和生命糾結成團,再也容不下別人,他卻遲鈍到沒有察覺他與她直接還有一個她曾放不下的人。

他想過她或許有過去,她遇上他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劫後逢生,當她柔軟的身子栽倒在他懷中的時候,他告誡過自己,他們會有美好的開始,沒必要介懷她的過去。

她的過去,看上去就過得不好,何必揭人傷疤,他是個大老爺們,但還是懂得女人是用來疼、用來呵護,而不是打罵的,他要的女人,能夠陪他一生,在她身上,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溫暖,親情、愛情,都是這個女人給予自己的,她是上蒼對自己最好的回饋。

他只想對她好,總覺得對她的好,還不夠付出在自己身上的,只想竭盡所能對她再好、更好。

可是,自從她進了醫院之後,她虛弱得連抬手抹虛汗這樣的動作,都像足了電視裡的慢鏡頭,是一秒一秒,異常吃力遲緩,喘著氣完成。

他的心,他的精神,也跟著她一樣反覆無常。

現在的她,總會讓他的心泛起鈍鈍的疼痛。

聽到吱嘎一聲的門聲,他緩緩轉身,眸光不經意間掃過去,彷彿是種錯覺,似乎定睛看了剛進來的人幾秒。

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右手拄著柺杖,左手被人攙扶著。

這個人,是聞人臻。

他是知道天澈出去找他的,不過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回來人,以為失敗了,所以也沒有過問,沒想到他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了,這究竟是為什麼?

或許應該往好的方面思考,他原諒了欣兒。

雖然怪過這個人,遲遲沒來看欣兒,卻總是讓欣兒為他牽腸掛肚,割捨不下。

冷振雄的眼睛還有些溼潤,手上捏著快被揉成一團的紙巾,聞人臻的意識間歇性混沌,迷茫中幽如淵潭的眸光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他緩步踱到床榻前,微微沙啞的聲線帶出無人知曉的悽酸,“她……”真死了嗎?後面的幾個字始終無法說出口。我恨她,是真的恨她,這麼深沉的恨意,埋在心底已多少年。

不能怪他會踩進他的陷阱,實在是冷天澈的圈套設的無懈可擊。

膝蓋卻痠軟無力,腿輕飄飄的似沒著體,幸虧季璃昕跟柺杖在,方才不至於他萬分狼狽。

“你總算來了。”

冷天澈的視線在季璃昕身上停頓了一秒,很短,短到像是沒有掠及一般,就直接過濾到聞人臻的身上。

聞人臻的視線沒有落到冷天澈身上,而是落在嚴可欣臉上,脖子以下都被雪白的被子給蓋住了唯一露在外面的是她的臉,跟掛著點滴的左手。

她的臉色灰白,她的手,滿是針孔,她整具軀體,就猶如一堆破敗的棉絮,無藥可救。

那隻正在掛著點滴的左手證明她,還沒告別人世。

到底是自己太過驚慌了,以為她真的去了,其實不過是他們欺騙自己前來編織出來的一個謊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