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
“也許是吧。我一直放不下,也困擾了他很多年,真是不應該。他剛走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他已經去世了的實感。腦子知道的很清楚,也參加了他的葬禮,看到了已經冰冷冷的他,但是卻不覺得難受,好像不關我的事一樣。直到一年以後,同學叫我去掃墓,我才真正接受他已經走了這個事實,感覺到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那個時候感覺好像被人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每天從早哭到晚。但是這種痛苦,卻無法跟任何人傾訴,無法跟周圍的同學講出我們的關係,也不能告訴我的父母我是個同性戀。結果就只能爛在肚子裡,最後變成了我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的猛獸。剛開始我埋怨他背叛了我,把我一個人拋下,後來又覺得這根本就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
直信說著自嘲的笑了一下。
“你知道一首詩嗎?叫做《淚灑我心中》。”
突然轉換了話題,一傑困惑地搖了搖頭。
“淚灑我心中,像秋雨落滿城,何等纏綿的愁緒,繚繞在我的心胸。這柔細的雨聲,跳蕩在大地和屋頂,這綿綿的細雨之歌,迴盪在我惆悵的心中。無緣無故的淚水,灑向百無聊賴的心。是誰辜負了你嗎?這樣悲傷莫名。越說不上原因,痛苦就更加沉重,沒有愛也沒有恨,我的心是如此地傷情。”
直信的輕靈的聲音朗誦了一首很美的詩,一傑不由地沉醉其中,但是卻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提到這個。
“雨霏告訴我他患有重症抑鬱症的時候,告訴了我這首詩。抑鬱症對他來說,就是詩裡所描繪的無因的痛苦。他的父親也是重症抑鬱症的患者,他十幾歲的時候也被確診了。這種遺傳的重症抑鬱症,普通的心理治療根本沒有用,只能透過藥物和電擊來治療。但是這種治療的作用因人而異。很可惜,藥物對雨霏來說沒起什麼作用,電擊的效果也不明顯。不只是醫生,就連他的母親也放棄了希望。但是我並不知道這件事,那個時候只知橫衝直撞,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就展開追求,也不管會不會讓對方困擾。那個時候被拒絕了好幾次,不過可能是因為年輕,韌性十足,還是窮追不捨,一點都沒有放棄的念頭。最後痛哭流涕地抱著他的大腿求他,他才終於答應了。這個毛病,到現在也改不了。”
直信發出了一聲苦澀的嘆息。
“後來,他告訴了我自己患有抑鬱症的事。可是我根本理解不了,還整天拼命地表達愛意,以為愛情可以戰勝一切。沒過多久,雨霏就跳樓了。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說去老師的辦公室拿資料,很快就回來,所以我就賴床沒有跟去。結果一上午都沒有回來,我覺得擔心趕到學校的時候,就聽說他在老師拿資料的時候,從辦公室的窗子跳了下去,一句話都沒留下。後來我就想到,會不會這是我的錯。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消滅不掉了。後來我也查了一些關於抑鬱症的資料,那個時候就更加確信了。抑鬱症最危險的地方就在於患者會反覆出現想死的念頭,並有可能將之付諸實踐。雨霏患病多年,那個時候病情已經非常嚴重,出現想死的念頭的頻率也非常高。不要自殺這樣簡單的事,對他來說卻像走鋼絲一樣,稍不留神,就在也挽回不了了。這個病的另一個特徵,就是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非常容易陷入自責,使得自己更加痛苦。那個時候我就想,我的愛也許對雨霏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我以為我整天跟他說愛他,不能失去他,那麼他每次想死的時候,只要想到我,就會放棄這個念頭。但是也許事實剛好相反,他想死的時候,想到我失去他會有多痛苦,反而加深了他的罪惡感,使他自責,讓他更痛苦,最後才會承受不了,從樓上跳了下去。是我害死了他,那個時候的我,心裡就是這麼確信的。揹負害死一個生命的罪孽,讓我每天都透不過氣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嘗試著自殺。後來的你也知道了,十幾次都沒有死成,現在一想,都覺得臉頰發燙,慚愧死了。不過也幸好如此,不然就遇不到你了,丟臉也丟得很值得。”
直信撥了撥劉海,悄悄地牽起了一傑的手。
“現在想想,哭泣也好、自殺也好、自怨自艾也好,不過都是我自私的一廂情願罷了。我只想著我自己,從來沒有為雨霏考慮過,讓他始終得不到安息。雨霏他有權利選擇死亡,這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我又有什麼權利逼著他活下去呢?他的痛苦我沒有辦法理解,也無法幫他分擔一絲一毫。沒錯,他的死的確讓我很痛苦,可是終究過去了,我現在覺得很幸福。可是雨霏他等不來這一天,只要活著,他的痛苦就沒有結束的時候。所謂活著就有希望,只不過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