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測天氣地形之後,屢屢推測敵軍做法,決定什麼也不做,只用皇帝給他的一千人,暗中鑿塹挖坑。
將近半月,洪水果來,悉數被引流至別處。
一方百姓倖免於難。
成靜事先備好退路,因水攻而節節敗退計程車族麾下軍隊駐紮入城,士氣萎靡不振。而那些城池白白送於他人,丟的是疆土,更是他們的尊嚴,誰能忍下這一口氣來?更何況水攻只能用一次,他們決定這回全力一戰。
但被成靜一力否決。
他是陛下親派典籤,軍政上都有監察干涉之權,主帥謝定之不在此軍之中,謝映展拿捏不定,反被懷疑因成靜娶了他妹妹而徇私,成靜不欲軍中忽起內訌,以致人心不穩,便擅自立下軍令狀,再拿四千人馬另行出兵,自能奪回關鍵城池。
謝映展一把攥住成靜的手臂,恨聲咬牙道:“你想清楚!棠兒還在洛陽……”
“若此戰你我皆敗,亦護不了她。”成靜拂開謝映展的手,冷淡道:“不必再議。”
謝映展含怒看著他,“你究竟有幾分把握?”
“六分。”
“你瘋了不成?!”
“我沒瘋。”成靜垂袖淡淡立在那處,全軍唯他一人不穿甲冑,通身寒冽之氣卻絲毫不輸任何武將。
他哪怕就這樣站著不說話,周圍敢與之爭辯之武將都少之又少。
成靜眼眸深黑,其中森然壓迫如有實質,他一把拿過軍令狀高舉,眼神一一掃過在場諸位將領,一字一句道:“最瞭解荊州地形之人,是我。諸將在此見證,此戰若無功而返,靜願以血祭旗!”
那些將士心中微撼。
他們的命是成靜提前挖塹,硬生生地給拽回來的,而如今,這個沒落大族的後人,說要率五千人以命相搏!
他們士族中人當真無能不成?面對這樣的成靜,他們如何不覺得尊嚴受到挑釁?
有人恨聲道:“他孃的,老子的跟胡人拼了!”
“不就是水淹嗎?水淹不死我們,就代表老天爺都沒打算讓我們死!”
“敵軍未亡,我們又怎能死在前頭?”
“……”
成靜看著他們,露出一絲極淡的微笑。
隨後,他率共計五千的兵馬,用計佯裝手中幾萬兵馬,擂鼓揚旗以示聲勢浩大,頻頻誤導敵軍。
孫子兵法有云,強而避之,怒而撓之,用而示之不用,能而示之不能,最終亂而取之。
成靜用兵之詭譎,令敵軍捉摸不透,不知他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馬,是十萬還是五千?
他究竟想幹什麼?是進攻,還是埋伏,還是截糧草?
敵軍主帥早就聽說過成靜,一時不敢大意,當真以為成靜是個洪水猛獸,怎知他虛張聲勢,不知拖延了多少戰機。
隨後,謝定之大軍過來增援,雙方發生激烈一戰。
謝定之在作戰上手段雷霆萬鈞,胡人無暇多顧,而成靜藉著謝太尉那波猛烈反攻,果斷撤軍,又靠自己對地形的瞭如指掌,去走一處極為隱蔽的山中密道,奇襲胡人後方。
胡人糧草被劫,爆跳如雷,全軍上下都恨不得將成靜的祖宗十八代通通問候一遍,然後為了留有退路,否決了再次進軍的想法,想要先將秭歸臨沮掌握於手中。
他們以為成靜又會過來阻撓,誰知成靜非但不阻,反而在他們沒有注意之時,極快地將其餘幾座防守幾乎為空的城池給收了回去。
戰旗上“成”字飛揚,胡人去探兵馬,不過幾千人。
登時傻眼了。
成靜這一戰,以戰術聞名天下。
這是好訊息,訊息傳入洛陽,皇帝才知,自己果真沒有用錯人。
成靜如今佔著那城,手中兵馬不多,糧草是從胡人那處搶過來的,看起來還是岌岌可危。可有些世族們早就眼紅了。
彷彿天大的便宜都被他給撿了去。
這幾戰死傷人數無可估量,男丁俱戰死之家族比比皆是,士族受挫嚴重,之前謝定之在荊州一帶重新調配的武官也被重新打得散了。
成靜佔著那座城,敵我雙方皆覺得一言難盡。
……
謝映棠垂目,冰涼的指尖拂過腰間暖玉,淡淡一笑。
她的靜靜總如此強大,哪怕他孓然一身,鋒芒亦能遮天蔽日。
離開洛陽的他,少了那些牽制與懷疑,似乎才真正地尋到了任由自己馳騁的疆場。
謝映棠起身推窗,目光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