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著窗外傾瀉而下的瓢潑大雨。天地之間拉起的珠簾模糊了視線,將她封鎖在這所距家幾公里的和式大宅裡。
“你也會忘記帶傘嗎。”
剛巡視學校回來的黑髮少年一邊用毛巾擦著髮梢滴落的水珠,一邊不帶感□彩地發表看法。
日本的炎夏雨水充沛,無論何時降暴雨都不足為奇——這一點,時時關注天氣預報的早苗本該再清楚不過的……
“沒辦法啊……前些天把傘借給人家了。今天只是想碰碰運氣,誰知道這麼不走運……”
“……”
“歸根到底,恭彌,要不是你沒事找事把我拖過來,我今天根本不用出門吧。”
啪唧。
一支箭狠狠戳到少年腦門上。
——沒錯,按照慣例,休息日早苗總是宅在房間裡看書發黴長蘑菇。今天也是雲雀臨時打電話說『有事』,才硬把她拽到自己家裡打雜。雲雀家是離並盛中有段距離的獨門獨院的大宅,早苗和正彥第一次去時心理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用早苗的話來說,就是“大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誰說沒事。”
雲雀理直氣壯地應著,卻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
“恭彌,看著我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
“……不要。”
“看吧,心虛了。”
“沒那回事。”
“嘴硬。”
“煩死了。”
情知自己不佔理,雲雀煩躁地打斷了早苗的追問。
“沒事就不可以叫你嗎?不滿的話現在走也可以。”
(……他這些年只有強詞奪理的本事在成長嗎……)
“借我傘我就走。明天我讓正彥帶去學校還你。”
“天已經黑了。”
“我夜視能力挺好的,不用擔心。”
“可能又會像上次那樣被誘拐呢。”
“……你到底讓不讓我走啊。”
一連串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之後,早苗終於意識到雲雀大概只是在休息日無聊得很,又拉不下臉直說,才繞了九曲十八彎拖自己過來。自己還真是成了相當便利的多功能道具呢……
——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討厭群聚,但如果把他和魯賓遜一樣丟到哪個與世隔絕的荒島上,也會感到枯燥乏味吧……?
“再扯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恭彌你家房間很多吧,借我住一晚好了。”
如果對方只是普通朋友,早苗寧可淋雨也會堅持借傘回家。她之所以會在這種原則問題上作出讓步,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於『對方是雲雀』的緣故。比起“朋友”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她大概更多地將雲雀當作和正彥一般的“親人”看待吧。
作為借宿的回禮做了晚飯,晚上在浴室洗完澡吹乾頭髮,早苗披了向雲雀借的浴衣便去客房收拾鋪蓋——這間屋子十幾年都沒招待過什麼客人,指望主人幫她打理房間壓根是做夢。雖說衣服是男式的難免有些鬆鬆垮垮,但所幸雲雀身材偏於瘦小,她湊合著也能穿上。
在擦乾淨的榻榻米上鋪好被褥之後,早苗尋思著去向雲雀道聲晚安便回房休息,畢竟明天一早還要趕回黑曜。她花了點功夫才沿著和式長廊一路繞到雲雀的房間,忍不住又暗暗感嘆一句“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恭彌,我進來了哦。”
雲雀正靠著枕頭看書,抬了抬眼算是回答。早苗拉開門便注意到他的額前的碎髮溼漉漉地貼著面板,立刻埋怨地皺起了眉頭。
“你不把頭髮弄乾嗎?”
“無所謂。”
“溼著頭髮睡覺對身體不好哦。”早苗快步走上前,伸手就向少年頭頂探去。雲雀下意識地想避開,但還是被她不依不饒地按住了腦袋。在某種意義上,早苗揉腦袋的豐富經驗佔了上風。
“……別隨便碰。”
“啊啊,完全還是溼的嘛。”早苗無奈地甩著滿手的水花,“不拘小節也不是在這種方面。你現在年輕沒感覺,中年以後就可能發展成偏頭痛啊風溼類風溼什麼的……”
“——我去吹乾。”
關於“溼著頭髮睡覺可能導致的後果”,以醫生為目標的早苗大概能不歇氣地列舉幾個小時——意識到這一點的雲雀乾脆地打斷了她。
“算了,我去拿毛巾過來給你擦乾吧。吹風機傷髮質,恭彌你頭髮很好別糟蹋了。”
這麼說著,早苗轉身去浴室找乾毛巾。
經過沒有亮燈的漆黑走廊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