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粗糲的指尖竟然輕擦過她柔嫩的臉頰,觸到了一片滑膩。
他的指尖微震。
阿依這一次將頭垂得更低,馬車已經重新啟動了。於是她站起來,緩緩地坐回座椅上,沉默不語。
密閉的車廂內。恍若沒有人存在般的靜寂令人覺得窒息,秦泊南闊袖下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捻動著,眼望向窗外,幸好現在是夏天,有街景可看。
阿依已經垂著頭,並不怕沉重的髮髻會將她纖細脆弱的脖子折斷,她一言不發地將手裡的帕子疊成了一隻小老鼠。
……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馬車終於緊趕慢趕趕到了皇宮的丹鳳門外。
阿勳從袖子裡掏出牌子遞給守門計程車兵看過了,守門計程車兵立刻抱拳對著馬車行了個禮。按理說這樣的禮數是不需要的,只是秦泊南行醫二十幾年。這皇宮內的所有侍衛太監宮女甚至是其家人幾乎都被他看過病,人們對他的尊敬可想而。
因為秦泊南是皇上的專屬大夫,若是宮中有急症時按規矩棄車步行會很浪費時間,因而皇上給予了秦泊南一項極大的特權。濟世伯府的馬車可以入宮。而不是在朱雀門外就要下車。
馬車內,秦泊南如老僧入定一般端正地坐在座椅上,坐在他對面的阿依則比他還要肅靜,端莊地坐在那裡,簡直比玉石雕像還要安靜且面目清冷,明明是第一次入宮,半點恐懼沒有,半點慌張沒有。甚至連應該有的好奇都沒有,不僅沒有偷偷地掀開車簾向外看。甚至向車窗外掃一眼的**都沒有。
馬車很快便行駛到建章宮外,秦泊南率先下了馬車,回過身,伸手拉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襬從車廂內鑽出來的阿依。
直到安安穩穩地落地,阿依這才鬆開裙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描畫精緻的臉龐抬起,望向對面恢弘壯麗的宮殿。
高高的漢白玉臺基上雕刻著栩栩如生莊重威武的龍騰祥雲,雄偉廣闊的宮殿氣魄宏大地建築在上面,五彩琉璃,金碧輝煌。
一股強勁的、陰黑的、汙濁的、龐大的氣力迎面激烈地衝過來,衝擊震顫著阿依的血脈,一瞬間,她只覺得身體內的所有血液都沸騰起來,這一種沸騰不是激動不是興奮,而是排斥,而是厭惡,強烈的排斥,強烈的厭惡,這座皇宮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味道,一股讓她打從心底裡排斥憎惡的味道。
纖細的指尖在闊袖下微微顫抖,阿依目不轉睛地望著恢弘的建章宮內燈火通明,紙醉金迷,奢華富麗,墨黑的眸子似深不見底的黑潭,平面上盪漾起被風吹皺的波光。
“怎麼了?”秦泊南見她直直地望著建章宮發怔,以為她是因為第一次來在害怕,望著她無措的表情心中不忍,下意識捏了捏她手腕,輕笑著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只是才一捏完他就有些後悔,他不應該再有這些輕慢放肆的舉動了,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阿依沒有做聲,而是繃直了脊背,平肅下眼眸,望著已經迎上前來的一箇中年太監笑嘻嘻地向秦泊南請安問了好,引著兩個人向建章宮的正殿走去。
阿依自動自覺地退後一步走在秦泊南身後,聽著秦泊南含笑輕聲問那個中年太監:
“最近腿腳如何?”
“伯爺的藥簡直就像神藥一樣,這才敷了兩天,這不,奴才就已經能出來當差了。”中年太監笑呵呵地說,“伯爺一直這麼關顧奴才,奴才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伯爺好了。”
“謝什麼,說起來你替我試藥,倒是我該謝你。”
“哎喲,奴才哪能擔得起伯爺的一個‘謝’字,能為伯爺試藥那是奴才八輩兒修來的福分,別人想試還試不著呢!”這話絕對不是阿諛奉承或是討好,而是真心誠意地,這個太監他是真的感激秦泊南。
阿依的心微微一動,獵獵的風從天空中似俯衝著吹下來,飛揚起她曳地的裙襬,她忍不住去抬頭望天,卻覺得今日的天空異樣地陰森……(未完待續。。)
第三百四二章 宮宴(一)
彼時。
金碧輝煌的建章宮,金漆木柱,盤龍藻井,富麗堂皇。
墨硯身穿一襲七彩孔雀祥雲滾邊的正紫色公服,腰間繫著同色的腰帶鑲嵌淡紫色硬玉,髮束金冠,整個人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裡漫不經心地啜飲杯中美酒,然而他所處的那一片區域卻彷彿藏著金銀珠寶似的閃閃發光,璀璨迫人。
世人皆知護國候府的墨三公子大齊國最年輕的刑部侍郎是一個冰山冷美人,雖然若是冒然與他搭話,一顆火熱的心一定會被他滯血的冰冷冰封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