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地叫道:張良俊,你等著,遲早我要報這一箭之仇!
5、智救恩師
小啞巴失去了親孃,眾鄉親都十分同情,在張良俊的動員下,紛紛送米送草,拿菜拿蛋,幫助辦理喪事。
第三天出喪,小啞巴已哭不出聲音,只見他嘶啞地張嘴幹叫,一邊用哭喪棒擊打地面。
有三個和尚在一旁唸經,都是本村南頭紫竹林的。老和尚六十多歲,叫悟真,那兩個是他的徒弟,一個二十多歲,叫宏明,另一個才十歲,叫宏亮,還不會念經,只跟著敲敲磬。老和尚悟真是個心地十分善良的人,安葬已畢,他見村裡幾個小友都擁著小開元哭泣,嘆息了兩聲,對眾人說:“我佛慈悲,這伢子可憐,這麼點大,一個人怎麼過日子?老僧想帶他上庵去住,不知諸位尊親、高鄰贊成不贊成?”小啞巴只有一個遠房舅舅,也正愁著這件事,一聽悟真的話,當即表示同意和感謝。眾鄉親也說,老法師有這個慈悲心,是小啞巴的造化了,還有什麼不贊成的呢?於是張良俊拉起還趴在墳頭哭泣的小開元,跟他說明。小啞巴跟小和尚宏亮本來就交好,一聽這話,悲喜交集,立刻跪倒,向老和尚磕了三個頭。宏亮拉起他,就往村裡跑,說跟你回家收拾東西,中晌就到庵上去吃飯。從此以後,小啞巴就在紫竹林安下身來。
現在要補說一下孟如山兒子孟虎了。在如山上鎮買豬到回家、出走的時間內,小虎都在外放鴨。吃過早飯以後,他就提了鴨鍬,趕著一群二十多隻鴨子,來到離他家只有兩箭之地的湖蕩邊。鴨子們一見湖水,都興奮得呀呀叫,搧動翅膀,撲入水中,淘起食來。
隔水可見東邊的蘆灘上,沒有割盡的蘆柴,殘存著星星點點白色的蘆花,蘆花上方,是一抹鮮豔的朝霞。太陽光*一般射上半空,遠處的蘆花被染成了金色。小虎知道,自己腳下的湖蕩人們都叫東蕩,太陽下面金色的蘆花,屬於廣洋湖。聽耶耶說,這湖蕩大呢,穿心過有二十多華里,中間有大小無數蘆灘,無數汊河、水窪,向東南去連著沙溝,向東北去,通著射陽湖。蕩裡還有幾個小莊子,常有土匪綁票藏到那灘去。小虎常常瞭望著蘆蕩深處遐想。聽過世的奶奶說過,蕩裡還有水怪、龍女,會把船上的人拖下水去,帶進洞窟、水晶宮……那裡面真是神秘莫測呀。但他親眼所見的是,蕩裡有彷彿取之不盡的魚蝦、蟹、鱉、烏龜。冬天,大人們帶罱子下蕩,一罱子下去,夾了幾下,提起來往船艙裡倒出一堆爛泥,細一拔拉,水草汙泥裡就有魚蝦亂跳,有時還有老鱉、烏龜,象沒睡醒似的,望著人發楞。夏天,這裡一片荷藕,那灘一片菱角雞頭,把一些蕩面蓋得滿滿的。記得夏天帶著妹妹,坐在殺豬桶內,劃到蕩邊去,採摘蓮盤和野菱角。採到野菱角一口咬開,嚼著嫩嫩的菱米,開始有點澀,再嚼幾次就覺得甜津津的,滿嘴清香。可惜現在只有一片兩片枯黃破損的荷葉,一枝兩枝折斷的荷杆,零零落落地萎在水面上。這恰是鴨們的天堂。因為下面有很多螺絲、小蛤、蝦子,這些都是它們的美味,要不了兩個時辰,它們就能吃得連脖子都鼓起來。這時,他只要長喚幾聲“砸砸油——”,它們就會聽話地游到岸邊,高興地叫嚷著,拍拍翅膀,爬上岸來,跟著他回家了。
太陽不知不覺地升高了,陽光照在他方中帶圓的小臉上,更顯得黑裡透紅,兩眼閃亮。他身後有一排柳樹,這時已落光了葉子,水桶粗的樹幹佈滿裂紋,柔軟細長的枝條在風中搖曳。每當看見這些柳樹、柳枝,他就想到私塾裡那個許先生教過他們的古詩:“昔我去兮,楊柳依依;今我來斯,雨雪霏霏。”也弄不清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覺得“楊柳依依”“ 雨雪霏霏”好玩。夏天,每棵柳樹都垂下許多綴滿碧綠油亮的葉子的枝條,人靠在臉上、身上,十分愜意,但要防止“洋辣子”。那毛蟲看上去色彩鮮豔好看,綠面板,紅黃斑紋,但它可不好惹,滿身剛毛,人的面板一碰上它就象被火燒一樣,不一會就會鼓起一個小紅包,要痛癢好幾天。
想起許先生,可真是好人。聽耶耶說過,他小時候也上過一年私塾,先生是個老頭子,成天戒尺不離手,動不動就打學生手心,他就是在一次被打以後,再也不肯去上學的。爹爹(祖父)竟沒犟過他。這位許先生歲數不大,學問好象不少,而且總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有時對調皮搗蛋的學生訓斥起來也很嚴厲,小夥伴也很害怕,但他從來沒有彈過學生一個指頭。他還常給大夥講故事,記得講過《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說岳全傳》、“林則徐抗英”、“鄧世昌抗日”等等。啊,那時候,小夥伴們聽得多麼帶勁,受到多大鼓舞啊!那真是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