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斷頸流役?”程處弼當然不捨,那兩個侄子與他這個小叔相差不過十歲,甚是機靈可愛,自小看到大,如何捨得?可是……“那是阿孃!二哥,那是阿孃。”
程處亮緩緩吐出一口氣,笑容更微飄:“便是親孃又如何?種孽因,得孽果。如何躲得過去?”程處弼卡得無言,可……才要又說什麼,榻上盧國公已經斷聲開言:“既已到齊,便隨為父來罷。”自起虎軀,掠握瓷瓶,大步而去。身後三子急步跟上,一路僕役皆已經被管事懷仁清開,入得左堂際懷婉院中,更是半個人影不見。
盧國公意志堅決,直入屋中,半點不猶。程處默幾個跟著,卻覺得入院中雙腿沉重,邁步吃力難行。挨進正屋,外頭平安帶上了門。屋中白燭明亮,照得正榻上被侍婢梳洗乾淨,裝扮得當的崔老夫人無比清晰。別人瞧她清楚,她瞧這父子四人更是明白。尤其是那隻瓷瓶……眼前一黑,幾欲暈過去,身子放軟便摔在了榻上。
程處弼抬步欲過去相扶,卻讓阿爺一記利眼瞪得呆在原處。
盧國公冷眼打過榻上婦人,鼻間哼了一聲,大步上得階上,探臂一扯,拽住崔氏臂彎,反手便扯摔在了地階上。痛得當時便‘醒’了,抬眼看盧國公,迎上的卻是漠然冷笑:“到了這般地步,還不知悔改。果真蠢婦!”
崔老夫人這陣雖然被禁,可衣食住行半點不曾少得她去,最不過被摔了兩記耳括。想著過陣便好,卻不想……幾步爬過去拽住了盧國公衣腳:“夫郎,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啊!吾真不知會這般,真不知會這般啊!”
“蠢婦,還敢胡蠻。”盧國公一聲斷喝,抬腳便踹了過去,一聲清脆骨響,痛得崔老夫人眼冒金星,卻再不敢暈過去了。摔在地上半晌,卻不見三個兒郎來扶。掃眼看去,三子立在一邊,俱是低頭,便是平素最寵么子,也不往這頭相看。心裡真虛,痛哭出來:“國公當信吾,吾真命人煎了藥予柳氏的,玉娘眼錯不見的盯著她喝的,吾真不敢故意為之。事後那般,難不成國公讓吾親手誅了親孫不成?那可是程家的子孫啊!”
盧國公已然懶得與她說些什麼了,拔開瓶上塞蓋,倒出了一顆墨丸來。烏溜溜的丸藥在燈燭下滲出莫名的煞氣,崔老夫人嚇得以單手支身連退,慌亂搖頭:“不!不!國公,吾陪了你五十餘年啊!吾為你生了三個兒郎啊!”話出,程處弼忍不住哭了出來,盧國公對這婦人已經不氣,可聽得三郎失哭,卻是大步下為,一腳踢了過去,直把三子踢得滾到牆邊,剩下大郎二郎跪在地上,半點也不敢動了。
崔老夫人見大勢已去,更是大哭:“國公饒我,國公饒我。吾再不敢了!吾真的再也不敢了!吾去與公主陪罪,吾這便予公主磕頭賠罪去。”摸索著爬了起來,竟往屋外奔去。盧國公斜身一過,擋在正前。崔老夫人經剛才幾下,早已經髻發散發,臨上盧國公那武人偉岸之軀,驚懼難安,整張哭喪過的妝臉如同鬼盤一般。乞求著跪了下來,連右肩斷骨之痛都顧不得了,哀悽豈求:“國公饒我這一次吧,真的再不敢了。公主以後要吾如何,吾都應,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盧國公看都懶看她一眼了,一把捏住項脖,抬手一扔,那烏溜藥刃半點不錯的滾進了口中。因大力所捏臉骨,崔氏連一絲反抗也沒有便吞了進去。確認食畢入腹,隨手一推便將崔氏扔在一邊。冷聲立眉:“此藥不會讓你立刻便死,左不過多活半年。沒的因你這等蠢婦累得家族盡毀,子孫亡盡。自今日後,汝便一人在此。若乖覺些,自少不得你的飯食,若再胡蠻,便是自已不欲得全屍利落了。”
說罷,又扭頭瞪向三個跪在一處的兒子,語氣更蘊:“兒等三人均不得再見此婦,對外宣稱汝母舊疾復發,半年後過世也全得你兄弟的臉面。若哪個嘴上露風,就不要怪為父辣手無情了。兒等,聽明白沒有?”
“諾!”三聲顫音接接響起。盧國公點頭,側過半個身,語氣稍溫:“皆上去與崔氏叩個頭罷。此頭過去,崔氏,便不再是兒等之母。兒等也不再是崔氏之子。”從此子歸父,母歸土,再不相親相敬,一別陰陽,不復再見。
三條身影,三記響叩後,眼前一片模糊的崔氏,這次真的暈了!
大廈頹傾。
第43章 東南飛
離開懷婉院,天色已經入更。盧國公一個擺手,三個兒子各自散去。程處弼走得最慢,懵懵的回到自己院子裡。這場清理,連他院中也換了不少新面孔。除原來侍書的兩個僮兒,屋裡服侍的欣蘭、欣芷姐妹兩個並奶母羅娘外,皆是生臉。屋裡熱水已經打好,一番洗漱出來,飯菜已經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