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了主意,便蹲下身來,用手捧著他可憐兮兮的小臉,道:“我們現在就去城裡找你爹爹,這段時間你要和師公一起睡,要聽師公的話,好嗎?”
他癟著小嘴,強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父親和爹爹要早些回來接我。”
“好。”我摸摸他的小腦袋,站起身和師父耳語道:“今晚我帶他們回我原來住的小院宿歇,明早直接下山去。”
師父會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們萬事小心。”
我的小院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人住,卻保持著整潔。師父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回來,所以經常叫人過來打掃。
院裡有兩間房,從前我和周睿各住一間,如今正好將另一間房讓給溫春子和吳秉秋。
夜裡,我和周睿各懷心事,躺在床上,誰也睡不著。
周睿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今天你在師父跟前說的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我側過身來,凝視他,道:“我必須向你坦白,我已對他產生了感情,雖然不知道這份感情究竟是親情,還是愛情,總之我已無法像當初那樣理智地對待他了。”
“我早就料到了。”他表現得十分平靜,“但我對自己當年做出的決定並不感到後悔,因為那時我若不走,便免不了要對他下殺手,你大概怎麼也不會理解我的吧?”
我道:“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可怕了些,你終究沒有殺他,而是選擇了退出,不是嗎?”
他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是你影響了我啊,信弘,你那麼善良,不但帶我走出困境,而且悉心照料我,撫養我成人。我也希望自己變得和你一樣心善,希望你能喜歡我,可是我的身上流淌著瘋狂的血液,即使我拼命剋制、偽裝自己,但我總有剋制不了自己的那一天,我真害怕!怕看見你恐懼、厭惡我的表情……”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什麼事?”我伸手摟著他,感覺到他在顫抖,心裡很是疑惑。
他沈默良久,才艱難地開口道:“是我殺了從前的周信弘。”
我愕然道:“你說什麼?”
“那天的確是我送湯圓給周信弘,我趁他吃湯圓的時候,從背後襲擊了他……”
“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急忙向我解釋道:“師父領我上山那年,烏白雪正好下山。自從烏白雪走後,周信弘就變得喜怒無常。他總是看我不順眼,處處為難我。師父閉關修行後,周信弘便肆無忌憚地折磨起我來,我實在不想忍氣吞聲,才對他下殺手……”
我用一聲輕嘆打斷了他的話:“這下你都說出來了,心裡可好受了些?”
“你不怪我?”他扭頭看著我,眼裡滿是驚訝。
“你若不殺他,我便沒有重生的機會,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給予的,我怎麼會怪你呢?”我對他笑了笑,接著道:“你不用擔心我會懼怕、厭惡你,你的瘋狂我早已見識過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年在歲寒軒裡,你喝了含催情成分的藥酒,把我強暴得好慘!事後我可曾懼怕過你?我想,即使哪天你要殺我,我也會像那天一樣,任你宰割吧。”
“我怎麼捨得殺你?”他也側過身來,用力地抱緊了我,“你一直都是我的希望,只有你活下去,我才能活下去,最好是,我們一起活下去,白頭到老。”
我笑道:“那年我們被困在凌虛黃泉,你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是啊。”他如釋重負般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我和周睿便起了床,洗漱、整理一番,便去隔壁屋叫溫春子和吳秉秋起床。
其實溫春子和吳秉秋早就醒來了,正在做“晨間運動”,他們聽見敲門聲,連忙鑽進被窩裡,喊道:“我們就起來了!”
於是,當太陽還在爬山的時候,我們四人已下了山,騎馬往都城瑞安趕去。
瑞安城還和從前一樣熱鬧、繁華。入城後,我們便直奔石鼓街曲巷裡的金鑰小客棧。
老闆見了我們,惋惜道:“朔方大俠才走,你們就來了。”
溫春子連忙問道:“你可知道朔方兄去哪了?”
老闆道:“他和一位年輕貌美的公子上祁安堂大藥鋪去了。”
我道:“祁安堂不是路神醫開的藥鋪嗎?”
溫春子道:“走,我們現在去祁安堂。”
我們來到祁安堂時,路妙正給朔方流開藥方,而陪伴在朔方流身邊的人竟是鍾如。
鍾如最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