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了,我想我的也一定如此;第二天,我在牛奶店吃早飯(洛是個貪睡者,我倒也樂意帶一壺熱咖啡拿給還在被中的她),頭夜那位鄰人,一個老傻瓜,長而乾淨的鼻子上架了副平光鏡,西服翻領上有枚會議代表證章,不知怎麼匆促間竟和我聊上了,問我我的太太是否也象他的太太,離開農田就不那麼激動;我推開扳凳,千巴巴地答道,感謝上帝,我是個鰥夫。我躲掉了這場可怕的危險;如若不是它幾乎窒息了我,我一定能欣賞到他薄嘴唇、飽經風霜的險上那副古怪的吃驚神態。把咖啡帶給她是多麼甜蜜,然後拒絕給她,除非她完成她早晨的任務。我是如此周道細心的朋友,如此慈愛的父親,如此優秀的小兒科醫師,能照顧到我的赤褐色面板、赤褐色眼睛、赤揭色頭髮的小身體的一切需要!我唯一的怨恨就是我不能掏出我的洛麗塔的心,不能把貪婪的嘴唇伸向她稚嫩的子宮,她隱秘的心田,她絢麗的肝臟,她馬尾藻式的肺,她相仿的兩瓣可愛的臀。在特別炎熱的下午,在午睡氣息粘悶的屋中,我喜歡扶手椅的皮面冰著我赤裸的身體,我抱她坐在我的膝頭。這時她真是個典型的孩子,全神慣注於報紙上的娛樂欄目,對我的衝動漠不關心,似乎她坐著的是一隻鞋,一個洋娃娃,一隻網球拍把,那麼倦懶,動也不動。她的眼睛緊追著她所鍾愛的裸體人物的奇遇:那是個畫得很細的嬌滴滴小姐,顴骨很高;姿勢笨拙;我幸好不是在她身上享樂;她仔細研究兩輛車迎面相撞的照片;她從不懷疑光屁股美人廣告畫配上的地點、時間、環境會玩了什麼把戲;她對新娘子的照片狂熱得出奇,她們穿全套結婚禮服,手持花束,還戴著眼鏡。
一隻蒼蠅飛落在她肚臍附近徘徊,或探尋她柔和蒼白的乳暈。她試圖用手逮住它(夏洛特的方法),然後又專心於“讓我們檢查你的智力”一欄。
“讓我們檢查一下你的智力吧。如果兒童遵守幾條戒律,性犯罪會減少嗎?不要在公共廁所周圍玩耍。不要拿陌生人的糖果或搭陌生人的車子。如果搭了,記下車牌號碼。”“……記下糖果商標,”我搶著說。
她繼續讀下去,她的臉頰(退縮)靠著我的(湊上去的);這是個美好的日子,記住,噢讀者!
“我們,”我俏皮地說,“中世紀的水手,在這個瓶子裡放了——”“如果,”她重複道,“你沒有鉛筆,但已夠歲數可以讀書、寫字——這是那傢伙的意思,不是嗎,你這笨蛋…一隻管在路邊刻下數字。”“用你的小爪子,洛麗塔。”
第十一章
她懷著性急的好奇心進入了我的世界,焦褐色、昏暗的亨伯特領地;她流覽一番,興味索然地聳聳肩;我依稀覺出她現在象是打算離去了,明顯地表露出嫌惡的情緒。在我的觸控下她也不再顫慄,我的痛苦得到的所有補償就是一句刺耳的“你想想你是在做什麼?”我的小傻瓜寧肯選擇粗野的電影,那種最倒人胃口的胡編亂造,而不屑於我提出的奇境仙景。想想吧,在漢伯格和亨伯特之間,她會——懷著冷冰冰又確定無疑的態度,永恆不變地——撲向前者。再沒有比一個受人愛慕的孩子更兇狠冷酷的了。我是不是提到過不久前我去的那家牛奶店了嗎?偏巧,它的名字就叫“冷漠皇后”。
我憂傷地笑了笑,戲稱她為“我冷漠的公主”。她卻不能領悟這個充滿智慧的玩笑。
噢,讀者,請不要怒衝衝瞪著我,我並不是想說明我沒能想方設法快活起來所產生的效果。讀者應該理解,在佔有一個性感少女和為其奴役時,著魔的旅行者都離幸福甚遠。
事實就是這樣。因為世上沒有一種至高無上的幸福能與愛撫性感少女相比。那種至福至喜是絕無僅有的,它是屬於另一種感覺平面的。儘管我們有爭吵,儘管她言語粗鄙,儘管她吹毛求疵,動不動變顏變色,儘管這一切都卑劣、危險、根本無望,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選的天堂裡——天堂的穹空佈滿地獄之火的顏色——但仍然是天堂。
負責我的病案的精神病醫生——至此我相信亨伯特博士已使他陷入狂想的狀態——坦率地催促我帶著我的洛麗塔去海邊,使我終於在彼地找到畢生慾望的滿足,徹底解脫兒時與幼小的李小姐未完成的浪漫史“潛意識”的困擾。
好吧,同志,讓我告訴你,我確實想覓一處海濱,儘管我必須承認在我們到達那片灰色的海市蜃樓時,我的旅伴已賜與了我許多的快樂,以至尋找“海邊王國”、“淨化的裡維埃拉”等等已遠非潛意識的衝動,而成了對純理論的精神享樂的理智追求。天使們知道一切,天遂人意。對大西洋岸一個生動的小海灣的拜訪卻被惡劣的天氣徹底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