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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曉垂眸盯著單子默了默,隨即抬頭,“許是寫錯了也未可知,有些人不認得,就把螺紋緞當成了雲綾緞。”

她這是打定主意要看個分明瞭,楚晴不由哂笑,目光落在楚曉臉上。

楚曉與楚晚是同母所生,她卻比楚晚白淨了許多,柳葉眉彎月眼,不笑也像帶著笑,鼻樑挺直,鼻頭稍嫌大了點兒,一雙紅唇卻是過分單薄了些,顯得有些嚴苛,淡化了眉眼帶來的喜慶。

單看鼻子與嘴巴,楚曉與老夫人足有七分像,所以老夫人才獨獨寵了她。

一頭烏黑的長髮梳成富貴的牡丹髻,當中插支金鳳釵,金鳳口中銜著指甲大的紅寶石,熠熠生輝。衣著也華貴,大紅色織錦緞褙子,領口跟袖口都鑲了白狐毛,看上去比兔毛順滑柔軟得多。

白狐皮毛比紅狐更加珍貴稀少,據說只能在大雪封山的天氣獵到,這白狐皮還是大伯父楚浦自寧夏帶回來的,只得了兩張,老夫人都給楚曉當了陪嫁。

此時楚曉雖笑盈盈的,可眼底卻藏著幾分隱忍與不耐。

這樣的神情瞧起來,與老夫人更像。

楚晴又笑了笑,“大姐姐要是不放心,就讓春喜她們把料子搬過來,大姐姐親眼看看?”

楚曉臉上的笑這才入了眼,“這點小事何必興師動眾的,我去四房院那邊瞧瞧就是。”

“就怕大姐姐身子不方便,”楚晴掃一眼楚曉的肚子,“其實讓素雲姐姐過去看看也成。”

楚曉摸了摸肚子,“不妨事,大夫說了,也不能總躺著坐著,多走動些對孩子更好。”說罷已站起身,將手搭在素雲胳膊上。

暮夏知趣地走在前頭,楚晴帶著春喜慢悠悠地陪著楚曉走。

行至梅林,便覺清香襲人,楚曉仰頭看著滿樹的淺粉嫩白,臉上有片刻的茫然,“有年四叔用梅花揉碎搗出漿汁來燻紙箋,我不小心把一盆汁子碰灑了,四叔瞪著眼兇我,四嬸嬸哄我進屋吃窩絲糖,不小心把牙齒粘了下來,害得四嬸嬸被孃親責罵。”

那會兒楚曉正換牙,該是六七歲的年紀吧?

既然孃親也在,父親定然就是在四房院搗的梅花汁,是不是孃親與父親一同採了梅花回來呢?

父親是才子,素愛模仿魏晉名士穿廣袖深衣,孃親生得一副好相貌,郎才女貌攜手採梅,該是何等美好的畫面。

可是,自楚晴記事,她只聽說父親不喜親事,連帶著不喜娘親,所以成親後很少往內宅裡來,便是她出生了,父親也不曾多看顧兩眼。

這幾年更是連家都不回,藉口遊學,不知到了何處去。

看到楚晴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楚曉輕輕拍下她的手,並肩走進四房院。

六月與十月正將布匹從庫房往外搬,楚曉吩咐素雲,“你也去幫忙。”

素雲應一聲,跟在十月身後。

不大會兒,十月扎煞著手道:“姑娘,就這些,都搬出來了。”

楚曉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素雲,素雲默默地點點頭。

十二匹布整整齊齊地擺在長案上,楚曉慢慢踱過去,一匹匹地讓素雲抖開,搭在身上試。

“這樣的湖藍色做裙子最好,配什麼都雅緻。”

“鵝黃色挑膚色,妹妹膚色白,做件小襖是極好的。”

“這緞子真是細密,現如今的妝花緞也不像以前緊實了。”

……

楚晴看著她不厭其煩地一匹匹地抖開,手指一寸寸地順著布料的紋路摸過去,不像是試衣,卻像是……找東西!

念頭閃過,楚晴悚然而驚。

前幾日杏娘說進賊,語秋也藉口翻妝盒,難不成真的是找東西?

有什麼能藏在首飾裡,又能藏在布匹裡。

定然是紙箋或者絹帕之類。

可是為什麼要在孃親的遺物裡找?

孃親過世八~九年了,為什麼早不找,非得到現在才想起來?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像是糾結成團的絲線,怎麼理都豪無頭緒。

正煩亂著,聽到耳旁楚曉遺憾的聲音,“果真是沒有,還以為四嬸嬸是膠東人,怎麼也會陪嫁一匹螺紋緞,倒是累得五妹妹跟著忙乎一通。”

“大姐姐又生分了,哪裡累著了?”楚晴撅著嘴,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忽而腦筋一轉,笑著建議,“大伯母孃家就織布,聽說大伯母光布料就陪嫁了上百匹,要不大姐姐到大房院瞧瞧,大伯母必然有。”

楚曉目光閃了閃,急忙拒絕,“改天吧,我出來有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