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主動地提起了聶秋遠?難不成是剛才殺人太多,牽動內傷發作,大限到了?喂,我怎麼一點也沒有覺得開心啊?喂,任平生,我現在已經不想你死了,所以,你先省省,看你這樣子,也不像要死的,你可別放棄治療啊!
“阿螢你聽好了,我們一起從懸崖上墜下去的時候,我看得非常清楚,玄武他並沒有死。但是他受的傷,比我只重不輕,因為我對你說過的,化去了鬼火五毒咒術的事情,是真的。到了崖底之後,我們兩個各尋生路,我是直到與你見面之前不久,才勉強恢復行動能力,所以,如果玄武至今沒有出現,有可能是還不能自由地行動。”
任平生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錘在我的心裡。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會死的!我每一天都在盼著任平生對我說這些話,可他就是不肯,今天怎麼就肯對我說了?我猜就是這樣的,這個答案,跟我想的一模一樣,我一直這樣相信著!
可是今天的形勢,似乎十分不妙。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對我說:“如果這是任平生攤上什麼事了,沒法再帶著我,所以編出話來給我個希望,騙我的呢?”
任平生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繼續在我耳邊說道:“我用這些話騙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沒有好處的事,我是不做的。所以,我說的這些是真的,如果假了,我就用自己的性命賠給你吧。”
話說著,我只感覺一股非常壓抑的氣包裹了我,從四肢百骸向內灌注,難受無比。而任平生搖晃了幾下,似乎勉強忍住了湧上來的一口鮮血。
“我已封了你周身氣孔。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身上的藥,兩個時辰後就會自解。阿螢,你自由了。”
說罷。任平生將我橫抱起來。塞進了石室中床榻下面的縫隙裡。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我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身體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佈。任平生將我塞進床下。又用隔板將我擋住。唯一的幸運是,我頭頂的床板剛好有一處雕花,透過鏤空處,可以隱約看到外面的情況。
任平生把我藏好,便站直了,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感覺他有一些緊張,但更多的好像是失望。
沒過三分鐘,便聽到外頭十分突然地傳來一個蒼老喑啞的聲音,那聲音輕輕地“咦”了一聲,便隔著石門呼喚道:“平生,是你麼?”
任平生身軀一震,似乎是最後一點希望也失去了,他的神情反而更加平靜了下來。他就立在那裡,沒有動,也沒有答話。
外頭的聲音又說道:“平生啊,你以為不用毒,我就看不出來是你了麼?傻孩子,天底下憑一柄單刀,連殺四百五十多人手法還能這麼利落的,數也能數得出來。平生啊,你我可是父子,這世上,哪有父親不瞭解兒子的?”
“父親”二字聽在我耳中,如巨錘擊在心坎上。這麼說,外頭來的人,是天鏡門的掌門戎撫天了?難道剛才任平生是因為判斷出了這件事情,才對我做了這些?
他這是想要……保護我?
就在今天,經歷了這一場屠戮,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明白了,為什麼任平生曾經那麼開心地對我說:“我自由了,真正的自由!”想必第一次的自由是從這地底出去,可是出去之後的他,卻落到了天鏡門的手裡,漸漸地發現,其實仍然身不由己,其實只是脫出黑牢,又被鎖上了另一重無形的枷而已。
所以,當別人都認為任平生已經死在白雲峰頂,當他的名字在天鏡門被硃筆勾除了之後,才能真正隨心所欲地生活。對於最愛自由的他來說,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更寶貴的吧?那麼,剛剛獲取的的自由,現在又要拱手交出去了麼?這一刻的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其實,剛才是有時間的,如果沒有我,只有他一個人的話,憑他的聰明和武功,一定有機會避開戎撫天,順利逃脫出去的。可是如果帶著我,那就不可能了,所以,他這是在捨棄我和交出自己的自由之間,選擇了後者。
任平生,你傻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啊?你這樣做,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啊!不會……感激你的啊!
我忽然覺得有點想哭,可是我的淚腺麻痺了,哭不出來。
外頭的人又說道:“平生,雖然你離開了這麼久,可是父親一直相信,你肯定還在人世呢。只是平生啊,父親可是非常為難,非常傷心呢……”
我雖然自己推定戎撫天就是我們所認識的傅知風,可是外頭這個聲音,跟傅知風一點也不像。即便如此,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他就是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