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備好了,外間比不得自家,只能將就了。”無雙放下書卷,被落琴拉了出去,見廳前桌椅擦拭得十分乾淨,木碗中盛著魚,野廬,蝦鮮,香氣散開來,才想起自己飢腸轆轆,已近一日不食人間煙火了。
落琴注了美酒一杯,不先給他,卻朝著東面,勻勻的散了一地,口中唸唸有詞“我段落琴與師父聶無雙,因機緣巧合,才來到前輩的居所,自取自食,乃是無奈之下,變通所為,如果這次僥倖能夠出去,他日定來此間,打掃乾淨,奉上美酒美食,希望終有一日,前輩可以回來,與我們見上一面。”無雙好笑的坐下,拉她共食。
落琴注了第二杯,這才遞到無雙手上 “師父看了幾個時辰,可有所獲,我們如何出去?”
無雙淺淺喝了一口,甘醇滑落,遠勝過江南名酒—桃花釀,抬眼瞧她“不曾記載,但必有出路,飯後,我們再細看,或許這屋也有玄機。”
有酒有餚,本不過平常,可夕陽如此之好,如血似火,映照臉面之上,他二人相視一笑,不免遙想,二十多年前的一對神仙眷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圍爐飲食,花前月下,是何等的光景。
聶無雙吃態甚雅,更擅飲酒,玉面無暇,微一抬頭,看見落琴的臉頰酡紅如楓,明眸流轉,心中一沉,不禁別過頭去,盯著窗外的青竹,默然不語。
一頓飯下來,言語甚少,可此時的溫馨,卻也勝過了在草廬之時,落琴收拾了碗筷,不覺有點頭暈,側立在屋外看景,晝夜更替,星初光華,不禁縮了縮身子,忽略微涼之感。
清幽的笛聲響起,分外熟稔,是無雙的那柄瀟湘,今日聽來多了幾分悱惻之意,她廣袖一揮,應聲而舞,腰肢婉轉,迴旋如風,靜夜無人,恣意最好。
收攏時,步態微斜,跌坐在竹木下,靠著石倥,聽著此時好曲,依然沒有停頓之意,笑凝結在唇邊,喃喃低語“若能如前輩高人一般,在此隱居避世,那該多好。”
無雙停了曲,覺得此處靜寂,聽不到落琴的聲響,便緩步而出,看見她皎面微紅,雙目緊閉,竟然睡過去了,不禁搖了搖頭,將她打橫抱起,身軟如綿,沁香悠長,自覺心中一緊,目光停駐不移。
“師傅,別丟下我,師傅”
“我討厭師叔,他冷冰冰的,彷彿和人人皆有仇,我不喜歡他。”
“師公爺爺長得怪嚇人的,我要師傅。”
“我此生想隨著師傅,永遠永遠。”
那些童言童語,他每一句都記得,十年來,若說是她依賴著他,那他又何嘗不是依賴於她呢?
當年救她,出於一片善心,除此之外,更是這個小小的人兒,讓他別樣揪心,牽動的情愫如此強烈,始料未及。
她敏感且善良,不染俗世,一日日的長大,褪去青澀,更加秀美端雅,才華橫溢,不輸男子,必然可得天下英豪傾慕。
可他?他是她的師傅,教引,授業,她不想與他分開,但必然有分開的一日。
無雙越想越苦,那奇怪的感覺襲來,有三分甜蜜,五分惆悵,二分患得患失,他竟是怎麼了……
落琴睡的正香,嚶嚀了一聲,手置在他的腰間,有些炙熱,他深吸了口氣,急步而入,將她放在那早已整理乾淨的床上。
人還未放穩,突然那床一陷,他不由自主地傾倒床幃,眼前一黑,直跌入一方斗室。
兇險還是奇遇,他顧不得許多,只緊緊的擁著落琴,不願她傷及分毫,等抬起頭,一片漆黑,暗夜無盡,她微微的喘息“師傅。
“有我在,月牙兒不用害怕,這裡玄機甚多,不曉得這次是出去,還是連那竹舍都回不去了。”無雙低頭與她說話。
落琴只需略略抬頭,便可抵著無雙的下巴,手被他抱的生緊,可見他內心深處的緊張與不安,她心中歡暢,哪管此時禍福。
無雙微微的移動身子,側耳去聽,除了落琴與自己的鼻息,再無其他聲音,摸索的從懷中取來一枚火石,打了幾番,全無用處,這才想起落入鏡湖,沾了水,心中一嘆,只得作罷。
無雙見懷中的人動了一動,秀髮摩挲在手中,微微有些癢,才想起有多麼不妥,想立刻放她下來,但怕地下陰冷,也怕她心生驚懼,猶豫片刻,竟然放不開去。
落琴不知他心中糾結,只覺從前日三更至今日,變故突發,終架不得乏,緩緩的睡去。
沉香在懷,無雙一動也不敢動,未有恐懼與揣測,看不清她的睡顏,卻溫香不斷,胸懷中跳動的那顆心,如擂鼓般振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