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要反,是不得不反。”
“起來”晏元初見他下跪,冷冷許他起來。
“晏公因何才能坐上今日的位置?當年事故,許多人記憶猶新,皇上也記得,將軍,你如此英才,豈能久居人下?這方看去,秋水為界,一路往南,便是楚國疆域,萬里山河,難道將軍不想……”孫仲人面色凝重,竟不顧身份,拉起晏元初的手,直指回楚國界。
雪越下越大,徐徐而落,山舞銀蛇,說不出的悽然雄壯,關山冷月,絕地寒苦,江山多嬌,晏元初的眼中迸發出異樣的神采,手微微顫抖,多年來的不能告人的心思,他以為無人能懂,什麼環月世子,鳳城將軍,他豈會看在眼裡,他要的是……
“火燒糧倉,斬斷後路,借晏公謀反,成其大事,更待何時?”孫仲人知他心思,撥動只在頃刻之間。
“不過……君上大才,聶無雙也不是好惹的,還有回祁秦得玉。”晏元初自有顧慮,思慮重重。
“皇上、成王,聶無雙是兵執的利器—矛,秦得玉是抵禦之物?—盾,晏公一反,天下大亂,三分之勢,他們三方互相不信,互相廝殺,好比黃螳捕蟬,將軍便是那黃雀,可撿現成的戰果,亂則可為。”
“好,好一盤亂中求勝的謀局,仲人不怕,漢高祖得天下而誅殺韓信?”晏元初回頭看著眼下這位謀臣,心思之細,用心之狠,尤在他人之上,聶無雙秦得玉受盛名之累,反而不如他看的透亮。
“屬下當然怕,不過大丈夫意名垂青史,誰願籍籍無名。”晏元初存心試探,孫仲人答的坦蕩,二人想法不謀而合。
“好,既然仲人都有此心,我豈能落與人後,煽風點火之事,牢你費心籌謀。”
“將軍放心,只管等著看晏公反旗打起,天下大亂,聶無雙,秦得玉如何安生。”
晏紫瀾數次遷移,從環月別院到不知名的山村民居,均有數人看守,她與邱雨桐,被人以黑布覆面,制住啞穴,縛住手腳,動彈不得。
這日又被抬上馬車,一路遠行,越走越冷。那次腳骨盡斷,晏元初曾派醫士相看,無奈孫仲人出手太狠,勉強續接,也無回天之力,她下身盡殘,心傷更重,數月不見天日,早已沒有活下去的念想。
她曾恨,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挖出自己的一雙眼睛,識人不明,居然愛上那個禽獸不如的人,恨晏元初不理親情,袖手旁觀,到了如今,她似行屍走肉,只求速死,根本沒有力氣和勇氣再去恨人。
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突然聽到馬車外,刀劍相交,似有異動,轉眼之間,已被人打橫抱起。
來人穿著粗糲的衣衫,緊緊貼在她的面上,柔柔的湧起無比熟悉之感。他雖氣息不沉,行動卻如矯兔一般敏捷,將她安置在另一架墊著厚草的馬車上,轉眼就沒有了聲響,少刻,他又回來,還帶來了另一個人,與她並排安置。
晏紫瀾嗅得出雨桐身上的氣味,心中一突,聽那人出去,馭馬狂奔,辨不清他究竟想去什麼方向,究竟是好意還是歹意?
雨桐不停的掙扎,卻絲毫髮不出聲音,紫瀾卻是一動不動,最壞的結局她已看的清楚,又何懼歸處到底在何方?
車行半日,風雪聲依然如舊,簾布啪啪作響,一下下的敲擊人心,不知到了何處,眼前永遠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那人喂水餵飯,親力親為,始終不為她們解開繩索,拉下眼布,沒有殺意,只有淡淡的相助。晏紫瀾與雨桐都知道,或許這是僅有的一線生機,她們也不掙扎,也不抵抗,惟有等命運的安排。
野渡無人,路也似走到了盡頭,河水冰凍,可直接踏足而上,河中薄冰破水,那人恐馬車吃重,便下車背起晏紫瀾,提起邱雨桐飛身掠起,踮足著力,飄然然已到對岸。
雨桐不識那一手絕妙的輕功,只覺闖蕩江湖以來,所見眾人人少有人能達此境界,心下仰慕,苦於不能見上一面。
晏紫瀾自負上了那人的背,便聞得一股淡淡的墨香,心中一震,縛住的手緊緊的糾著那人的衣衫,緩緩的加力。
是他?昔日她總愛湊近他,他清爽整潔,身上只有淡淡的墨香。她笑他是個書呆子。每每如此,他也不著惱,提筆為她作畫,她愛看全神貫注的模樣,將心淪陷。
不是他?別院的時候,他判若兩人,沒有往日的溫文爾雅,只有殺意,只有狡詐,她心中一痛,無奈口不能言,只能死命的扭動上軀,果然那人放下了雨桐,也放下了她。
她有心試探一二,便面露痛苦之色,上軀不住的翻滾,心中越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