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沒錯,三兒的麻藥只能支撐三個時辰,若是醒來,她還未回,自然是個天大的破綻。
“回去吧,不用擔心我的身子,環月山莊好醫好藥,比外面強過許多,他大業未成,我豈能死了,我要留著這條命,看他如願以償。”
夜色無邊,方才的緊張慌亂換來了急急的腳步,乘風閣就在眼前,樂竹居的竹也挺拔如舊。
她腿腳一軟,推門進去,廳堂上三兒還在沉睡,一切都是她出去時的舊貌,她脫險了,可那個啞巴,會如何?
軍中有的是教訓人的酷刑,晏元初深諳此道,絕對不會對他手軟,那墨紫早謝,卻依然碧枝滿目。
折騰了一宿,她無法入睡,便拿起筆來,一字一字的手書,思緒紛亂不知寫些什麼。
季成傷,筆墨尤濃,心中沒有敬只有恨,他的一腔仇恨,不僅累了無雙,累了青成,還有如此善良的青娘。
晏九環,他到底是善是惡,為什麼表面看來如此的端正凝然,態度和藹,讓人心生敬重?
聶無雙,她的師傅,她傾心所愛,而今卻形同陌路,觸手難及。
冷臨風,淚水蘊溼了宣紙,心中泛起無力之感,原來她也是這般軟弱,丟了筆,呆呆的望著。
彷彿看到了他爽朗的笑,他真心對她,若往後知道,玄天宗有這般圖謀,不知還會不會與往常一般。
墨侵染成花,一筆一劃寫滿了整張,在燭火下焚燒,透過一瞬燦爛的光暈,竟然看得太多的無奈與不甘。
她枯坐呆滯,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色漸亮,那三兒已推門進來,低聲說“郡主見諒,小婢我睡死了,怎麼,郡主難道一夜未眠?”
“昨夜起來睡不著,便坐坐。”
“我給郡主打水洗臉。”回過神來,見她忙碌的身影,指著墨紫低聲說“這株花懨懨的,去請花匠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三兒知道她極重這罕有的名種,也知這花一直由啞巴花匠料理,便點了點,掩門出去。
落琴走到窗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用手撫過墨紫,不禁嘆道,啞哥,我讓三兒去問,晏元初就不便藏著你,我定會救你。”
一夜慌亂,讓她無從細想,而今思路清晰,不由自主的想起小閣中見到的那一幕。
如此震動,到底是什麼?啞哥該看到,晏元初若上去也該看到,那究竟是什麼……
受刑
“你說,還是不說?”
沿著正氣堂暗門往下走,石階深深,是一處陰暗所在,火撩在鐵盆中炙烤,四周都是鐵製的刑具。
晏元初坐於當中,八名護衛左右各四,肅然的立著。
他問了許久,耐心仍在,默默飲茶不語,用指節在楠木桌邊輕叩,發出沉悶的擊打之聲。
左手邊的那個護衛,是個急性之人,抽過鞭子便朝正中跪著的啞巴揮去,立時一條鞭痕,破了衣衫,鮮血層染。
那啞巴吃痛,輕輕“嘶”了一聲,隱忍著面目,散發垂落更加醜陋猙獰,揮手搖了搖,緊緊地望著晏元初,流露恐懼之意。
“我真算眼拙,看不出一個花匠也有這般手段。”晏元初唇角一勾,從懷中取出珍珠幾枚,放在手中把玩。
身旁的護衛還未看清那珍珠的光澤,只見幾道白光驟然一閃,直往啞巴身上招呼過去。
護衛都是練家子,知道這二少爺有一招絕學“玉珠入穴”極為了得,招不虛發,只要出手便不會有落空的時候。
那啞巴不避不躲,全部硬受了下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而落,跪著的身形一軟,便立刻俯在地上,口中不自覺地囈言。
晏元初眉目一挑,似有不信,旁人看來他出手不過是為了教訓這賊人,只有他才清楚,方才所發的玉珠極為精準,直指曲池,陰谷、解溪三大穴。
此三穴乃手足經脈所在,是習武之人的大忌,只要這個啞巴會幾手功夫,絕無可能不閃不避。
他只為試探不下重手,否則此時眼前之人早已筋脈盡斷,終身都要在床榻上度過。
莫非錯了,他真不會武功,難道夜探小閣的黑衣人並不是他……
他身在軍中,心性自然不弱,更不是悲天憫人之輩,況且審問疑犯本就該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
抬頜示意護衛執鞭,那護衛得令,便上前一鞭接著一鞭的抽打。
啞巴面色蒼白,架不得鞭鞭相執,衣衫侵著血痕,早已破爛不堪碎布條條掛在身上,肌膚漸露,紅黑難辨已一片血肉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