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旁邊一個嘶啞聲音道:“兩位說的經過不同,只因為
有一個人是在故意說謊。”
眾人聽得這聲音突如其來,一齊轉過頭去,見說這話的
原來是那臉有刀疤的僕人。
寶樹和苗若蘭都是外客,雖聽他說話無禮,卻也不便發
作。曹雲奇最是魯莽,搶先問道:“是誰說謊了?”那僕人道:
“小人是低三下四之人,如何敢說?”苗若蘭道:“若是我說得
不對,你不妨明言。”她意態閒逸,似乎漫不在意。
那僕人道:“適才大師與姑娘所說之事,小人當時也曾親
見,各位若是不嫌聒噪,小人也來說說。”
寶樹喝道:“你當時也曾親見?你是誰?”那僕人道:“小
人認得大師,大師卻認不得小人。”寶樹鐵青了臉,厲聲道:
“你是誰?”
那僕人不答,卻向苗若蘭道:“姑娘,只怕小人要說的話,
難以講得周全。”苗若蘭道:“為什麼?”那僕人道:“只消說
得一半,小人的性命就不在了。”苗若蘭向寶樹道:“大師,此
刻在這峰上,一切由你作主。你是武林前輩,德高望重,只
要你老人家一句話,無人敢傷他性命。”
寶樹冷笑道:“苗姑娘,你是激我來著?”那僕人搶著道:
“小人自己的死活,倒也沒放在心上,就只怕我所知道的事沒
法說完。”
苗若蘭微一沉吟,指著那副木板對聯的下聯,道:“勞駕
你除下來。”那僕人不明她用意,但依言將木聯除下,放在她
面前。苗若蘭道:“你瞧清楚了,這上面寫著我爹爹的名字。
你將這木聯抱在手裡,儘管放膽而言。若是有人傷你一根毛
發,那就是有意跟我爹爹過不去。”眾人相互望了一眼,心想
以金面佛作護符,還有誰敢傷他?
那僕人臉露喜色,微微一笑,只是這一笑牽動臉上傷疤,
更是顯得詭異,當下果真將木聯牢牢抱住。
寶樹坐回椅中,凝目瞪視,回思二十七年前之事,始終
想不起此人是誰。
苗若蘭道:“你坐下了好說話。”那僕人道:“小人站著說
的好。請問姑娘,胡一刀大爺遺下的那個孩子,後來怎樣了?”
苗若蘭輕輕嘆息,道:“我爹爹見胡伯伯、胡伯母都死了,
心中十分難過,望著兩人屍身,呆了半天,跪下拜了八拜,說
道:‘胡兄、大嫂,你夫婦儘管放心,我必好好撫養令郎。’拜
罷起身,回頭去抱孩子,不料竟抱了個空。我爹爹大驚,急
忙詢問,可是大家都瞧著胡伯伯夫婦之死,誰也沒留心孩子。
我爹爹忙叫大家趕快追尋。他忍住腰間疼痛,親自在客店前
後查問,忽聽得屋後有孩子啼哭,聲音洪亮。我爹爹大喜,急
奔過去,哪知他腰間中了胡伯伯這一腿,傷勢不輕,猛一用
力,竟摔在地下爬不起來。
“待得旁人扶他起身,趕到屋後,只見地下一灘鮮血,還
有孩子的一頂小帽,孩子卻已不知去向。
“客店後面是一條河,水流很急。眼見血漬一直流到河邊,
顯是孩子被人一刀殺死,屍身投入河裡,登時被水沖走了。我
爹爹又驚又怒,召集了一干人細細盤問,始終查不到兇手是
誰。
“這件事他無日不耿耿於懷,立誓要找到那殺害孩子之
人。那一年我見他磨劍,他說須得再殺一人,就是要殺那個
兇手了。我對爹爹說,或許孩子給人救去,活了下來,也未
可知。我爹爹雖說但願如此,然而心中卻絕難相信。唉,這
可憐的孩子,我真盼他是好好的活著。有一次爹爹對我說:
‘孩兒,我愛你勝於自己的性命。但若老天許我用你去掉換胡
伯伯的孩子,我寧可你死了,胡伯伯的孩子卻活著。’”
那僕人眼圈一紅,聲音哽咽,道:“姑娘,胡一刀大爺、
胡夫人地下有靈,一定感激你父女高義。”
於管家本來以為他是苗若蘭帶來的男僕,但瞧他神情,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