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廣告,連著放了兩次,韓靈看第一次的時候笑了一下,想起1995粵海工業村的那棟灰色樓房,肖然一臉興奮地衝進衛生間,大聲對她說:“韓靈,我想到了!潔身自好,一炎不發,伊能淨香皂!”過了幾分鐘,又播了一次,韓靈的笑容慢慢隱去,想起多年前的一句話:“抱著你,就象抱著自己的小女兒。”那是真的還是假的?真有人這麼疼過你嗎?
那天是她的生日。但除了她自己,再也沒人記得。夜深了,韓靈睡了一會兒,突然醒了過來,慢慢地想起一些事,感覺心象被一根細線拴住了,每動一下都會隱隱地疼。那時夜很黑,窗外風聲呼嘯,韓靈慢慢地翻過身,舉起右臂,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一下。
那時肖然正在最豪華的日光城夜總會喝酒,一個自稱姓岳的野模特妖妖嬈嬈地坐在旁邊,又摟又抱的,還不斷拿話恭維他,說老闆你很帥,又斯文又有男人氣,肖然一直沒理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後嶽野模抓起他的左手,放在大腿上挑逗地揉措著,突然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說老闆你這裡是怎麼了,肖然倏地抽回手,冷冷地回答:“咬的。”嶽野模不識趣,繼續問:“誰這麼變態啊,還咬人?”
肖然騰地站了起來,一把將她推了個趔趄,兇狠地瞪著眼,說你再胡說,我他媽弄死你!然後滿臉通紅地走了出去,走過一條金碧輝煌的走廊,走過美女的叢林,在樓梯口站了很久,不知道該向上還是向下,過了半天,他舉起手,看著那排永不消失的牙印,身體微微地哆嗦了一下。
那夜繁星滿天,星光穿過百萬年的光陰,靜靜照臨人間,照著每一處疼痛過的傷口。
(二十八)
劉元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要和沙薇娜結婚,他一直都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的矯情,不喜歡她隨時隨地一副高不可攀的表情,最不喜歡她叫自己的英文名。劉元在鶴堂公司工作時,因為經常要用英語交流,所以隨行就俗地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叫kevin liu,凱文劉先生在這事上有點民族沙文主義,始終覺得“劉元”叫起來更親切,更象人的名字,而“凱文”怎麼聽怎麼覺得假,還有點騷哄哄的。兩個人認識後,沙薇娜一天給他發一個郵件,不是叫他dear kevin,就是稱呼他凱文買大令(kevin,my darling),劉元開始還能捏著鼻子讀下去,後來一看到就起雞皮疙瘩,渾身都不自在。
沙薇娜是上海人,那年28歲,在一家英國公司當高階商務代表,講一口標準的牛津英語,月薪兩萬多港幣,自己在蛇口海月花園買了套小複式,開一輛酒紅色的思域,算是真正的白領。劉元第一次見她是在香港大通商社的紀念酒會上,那是2001年夏天,他的資訊公司發展勢頭良好,僱了二十幾個人,每月最少能賺幾萬塊,還出了一套光碟,名字叫《公司的謎底》,一套賣170塊,外送一本書,上市三個月就賣出了六千套,結結實實地賺了點錢,也出了點名,所以那天參加大通商社的紀念酒會,人人都叫他劉教授。
劉教授那天應約發表了一小時四十分鐘的演講,題目是《非理性的管理》,評述了公司管理中常見的十五個問題,講得妙趣橫生,有大量案例,有精闢的分析,有獨到的見解,還時不時插進兩句洋話,象he who knows one;knows none什麼的,聽得眾人不停鼓掌。講完後他自己也很得意,整整衣服下臺,從侍應生手裡接過一杯香檳,姿態優雅地跟旁邊幾個人聊天,一轉頭就看見了沙薇娜。
沙薇娜算不上漂亮,但一身閃亮,看上去神采飛揚,眉宇間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勢。劉元那時對服飾極有經驗,只看了兩眼,就斷定她那一身至少要幾萬塊才能拿下來,沙薇娜穿一件YSL的淺藍色真絲長裙,胳膊上挎著一個古芝的仿古時裝包,手上的腕錶晶晶閃亮,不是勞力士就是伯爵舞者,看見劉元看她,沙薇娜嫋嫋而來,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說你講得真好,認識一下,my name is sevalle。
也許就是因為這句話,劉元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的妻子。不過在這種環佩叮噹的酒會上,一切都表現得高雅溫文,喜歡或者厭煩,贊同或者反對,在表面上看來毫無分別,劉元握著她的手說:“你有非常動人的的氣質,沙小姐。”氣質動人的沙小姐嫣然微笑,說男人讚美一位女士的氣質,就等於否定她的容貌,劉教授,我不至於那麼ugly吧?劉元趕緊作揖,說我的讚美是真誠的,上帝作證,你確實光彩照人。
生活的奇妙之處就在於:有時候一句無意的話就可以決定命運,2003年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