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忍不住梭然尖叫,驀然睜開眸,正對上一張慘白如白無常的面容,上面一雙幽幽邃邃,如無邊虛無暗夜的眸子,距離近得她幾乎能看見他每一根纖長如黑雀翎的睫毛。
“你!”秋葉白渾身一僵,硬生生地將差點跳出自己喉嚨裡的心臟給吞回去。
“醒了?”那張讓人毛骨悚然的慘白的臉懸在她不到五寸之地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話,她幾乎能感覺到他面板和呼吸之間透出來那種冰冷冷的氣息。
“百里初,你什麼時候有這種裝鬼的愛好了!”她一邊平復狂跳的心臟和凌亂的呼吸,一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誰睜開眼,就看見一張死白、死白的臉悄無聲息地懸浮在自己上,一副準備吸取精血生氣的鬼怪模樣,都會嚇得魂飛魄散,就算她見多識廣,膽子比一般男子都大,也經不起這樣嚇!
百里初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淡淡道:“心中有鬼者,才會覺得人間有鬼。”
秋葉白瞬間一噎,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夢境裡自己一身紅黑相間的嫁衣,在小舟上牽了元澤和百里初的手的一幕,頓時心虛起來:“你才心中有鬼。”
剛才那都是什麼‘可怕’的夢,她一定是精神壓力太大,又受傷了,所以才會夢見嫁給‘他們’這種事情。
隨後,她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時已經坐上了自己的長榻,榻上堆了數個極為柔軟舒適的絲綢靠枕,讓他能以一個舒服、不壓迫傷口的姿勢優雅靠在其中,看著那堆軟枕凹陷的樣子,似乎他已經來了頗久。
“你什麼時候跑我睡的地方來了?”秋葉白支起身子坐了起來,又望望窗外,已經是天色大亮了,外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瀝瀝地下著雨。
百里初優雅地靠回那些軟枕之中,卻沒有接她的話:“說說看,你夢見什麼了,一直在叫本宮的名字。”
她立刻再次僵住,見鬼了,她什麼時候有說夢話的習慣了。
她垂下眸子,擋住眼裡閃爍的目光:“我沒……。”
“可要本宮讓雙白或者伺藥的小太監進來對質?”百里初冷不丁地一句話,就將秋葉白試圖否認的話語給噎了回去。
秋葉白評估了一下在自己膝蓋受傷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把雙白、小太監、還有面前的這位‘溼婆大神’悄無聲做掉的可能性幾乎等同於零,便有些惋惜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沉默著,直到在百里初銳利幽涼的目光下,渾身愈發地不自在,只覺得臉上被盯出了個窟窿,忍不住抬頭冷冷白了他一眼:“總之不是好事兒,噩夢,大爺可滿意了?”
百里初看著她好一會,唇角忽然彎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溫柔到驚悚:“嗯,能成為小白的噩夢,真是本宮的榮幸,若是可以,本宮希望成為小白一輩子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秋葉白看了眼他精緻慘白的臉孔,默默調轉了個背,伸手揉揉眉心,避免自己看到對方那張陰森森的鬼臉,再次產生不合時宜的暴力衝動。
這種聽起來像甜言蜜語實際上是惡毒詛咒的‘東西’是什麼?
她和他上輩子一定有殺父奪妻之仇!
“小白,你不高興麼?”
她正鬱猝自己為何一時間心軟要答應老甄給百里初一分真意——不拒、不逃,冷不丁耳邊又冒出一句陰嗖嗖的話來。
秋葉白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肩膀邊又多了一張面色蒼白,嘴唇殷紅的臉,她又是一驚,轉過身咬牙道:“鬼才高興,你離我遠點!”
百里初非但沒有退開,反而忽然將臉擱在她肩頭,淡淡地道:“下雨了,真涼。”
身後之人話題跳躍之快,讓秋葉白有點反應不過來,目光觸及他半敞開衣襟裡的繃帶,卻不知為何原本收回去推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後慢慢地放了下來。
“年幼的時候,阿澤總是在這樣的天氣裡,瞞著廟裡的人,偷偷地和農家的孩子們一起坐了小船去荷塘裡撈最後一撥秋藕。”
他幽幽涼涼的聲音在她耳邊繚繞,像是婉轉的古琴聲,又似窗外小雨落在水中之音。
窗外細細的雨水飄落進來,帶來秋日的寒涼,她從視窗看出去,湖面上籠了一層朦朧的霧氣,縹緲而溫柔,一如許多年前,她提著一隻大荷葉,悄悄在秋府偷藕填肚子的那那些日子,湖面也是這般溫柔朦朧,卻又帶著秋雨的蕭瑟。
只是後來,她更多時候是和師傅一同在湖面泛舟,笑眯眯地看著老頭燒湯。
百里初說完那句話之後,沒有再繼續說話,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