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之間隔著幾乎不到三寸的距離,她莫名其妙地便感覺渾身不自在起來,便打算起身回到自己的長榻上去。
“你好好休息。”
“小白。”百里初卻忽然再次出聲,淡淡地道:“本宮沒有輸。”
秋葉白頓了頓,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醒來之後,還是在惦記這件事。
她看向他許久,才道:“但是你也沒有贏。”
這個人一定要這麼犟麼?
都說她倔,但是面前這個人才是真的夠倔。
百里初輕笑,看向她:“是,所以還要不要本宮起來繼續。”
秋葉白別開臉,只覺得自己簡直無言以對。
這個人——
除了會算計人,還很會逼得人走投無路,無言以對。
片刻之後,她嘆息了一聲:“我們打平了。”
百里初閉上眼,淡漠地道:“好,那麼咱們來談談條件罷。”
秋葉白:“……。”
這個時候,這廝難道不該說點什麼比較溫柔的言辭化解彼此心結麼,這種冷冰冰的得寸進尺的談判架勢,倒像是他給了她一個機會膜拜大神。
她剛才是不是應該趁著他昏迷的時候,捏死他,就什麼煩心事沒有了。
“你想怎麼樣?”但是秋葉白口氣也冷了三分。
百里初微微勾起唇角,回答得倒也簡潔利落:“咱們各退一步,本宮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作為等價交換,你每個月至少給本宮做一道菜。”
秋葉白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溼婆大神’,愈發地覺得這自己真是猜不透這位大神到底腦子裡在想什麼。
不過今日,她又是準備飯菜,又是打架受傷,又是下冷水救人,實在是太累,沒有心思再和他鬥智鬥勇,只想好好休息。
秋葉白有些意興闌珊地擺擺手:“隨便罷。”
說罷,她便準備起身,支著老甄特意讓人準備的柺杖回自己的長榻上去,她算怕了他了。
卻不想才起身,就聽見身後傳來幽涼低柔的聲音:“小白,我等你。”
百里初的聲音原本柔和幽沉,而此刻因為嗆水傷了些喉嚨,聽起來有一種奇異的沙啞感,聽著讓人莫名地心悸。
秋葉白動作一頓,等她?
等她什麼,等她洗手作羹湯……還是……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隨後慢慢地向自己的長榻上移動了過去。
空氣裡一片靜謐,窗紙上疏影橫斜,她躺在長榻之上,靜靜地看著窗外一輪已經西斜的明月,心緒紛雜如斯,分明已是身心疲憊,卻難以入眠,總覺得幽幽暗暗不明的那一頭床榻上,有一雙幽漆深邃如暗夜的眸子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原本她就心緒混亂,腦海裡不斷地閃現老甄給她傳遞的那些訊息,還不時間還有人進出房間給床上那人換藥擦汗,雖然對方的動作已經非常輕,但是秋葉白依舊輾轉難眠,天色泛藍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隱約地似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一身華美嫁衣,裙襬殷紅似血,靜靜立於一片黑暗卻開滿詭美嫣紅血梅的小洲之上,不遠處元澤正乘舟從一條極為漆黑得深不見底的河流緩緩向自己而來,小舟無風自行,他銀髮白裳,似開在黑暗之河上的優曇。
小舟緩緩停在自己身前,元澤向她伸出手,溫柔羞澀的微笑:“白,今日成親,貧僧晚了些。”
她雖然不知為何元澤未曾還俗也能成親,又是和誰成親,只迷迷濛濛地報以溫然笑意,卻沒有任何猶豫,伸手牽住他的手,提著裙襬上了那隻小舟。
小舟緩緩地在黑暗河流上前行,河上霧氣嫋嫋,卻有暗香幽來,只是風刺骨的冰冷,一如他的手,而且他修長的手指漸漸地越拽她越緊,令她生疼,她有些擔憂,正欲抽手詢問,卻見他忽然轉頭,抬起住她的手,低頭柔聲輕笑:“小白,小白,你想要去哪裡,可知這黃泉幽冥之上,你是沒有回頭路了。”
秋葉白陡然抬頭,卻見他白衣未變,只一頭銀髮不知何時變成漆黑一片,在風中張狂飛舞,一雙清澈溫柔的銀瞳此刻早已變作一片漆黑幽暗,如腳下永無邊際的洶湧黑暗的河流,靡靡紅色花瓣掠過他烏髮和蒼白的臉頰,詭譎而妖異。
她陡然一驚,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船隻失了平衡,陡然顛覆,她梭然落水,黑色的冰冷河水洶湧而起將她捲入河中,惶然掙扎之中,她只能看見他靜靜赤足浮立於水上,居高臨下看著河水裡的她,眉目間笑容陰沉卻又溫柔。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