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蒼茫間,兩個身著麻衣的女子提著竹籃,踏著夕陽,款款出現。身影越來越近,令得四人心中同時激動起來。
走到近前,在那兩名女子的驚愕目光間,四人走上前去。當先的女子年約四十許,樣貌平凡得令人看完便會忘記。另一女子年方十六七歲,圓圓的雙眸亮如星辰,粉紅的雙頰透著稚嫩,二女均陌生地看著他們而駐足。
“請問,二位可知道曾住在此處的邵家?”張裕試探著詢問。
“你們?”年長的女子神色存疑,停了停道:“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麻煩請讓個道。”
“我們並無惡意,乃是為追查當年邵家的人而來,只盼得知當年邵家可還有人在?”
“委實抱歉,奴家不知道什麼邵家。”年長女子客套而冷淡地說。年幼的緊跟其後,抿著雙唇,雙眸四顧,一語不發。
“等等,聽聞你是當年邵家的丫鬟,怎會不知邵家?”
年長女子臉色微變,聲音漸冷硬起來:“你們胡說什麼?奴家已說了不知道,莫非你們尋釁生事不成?”她腳步微移,袖底似蓄勢待發。看模樣,卻似是有幾分功夫的。
“不不,我們當真毫無惡意。”公孫二孃帶著誠意道,“我們是為他人在此守候二位,便是為探聽當年邵家之事。倘若這位姑姑是當年邵家的人,敢問可記得邵天衝這個名字?”
“啊!”那年長的女子輕聲驚呼,倒退一步,夕陽下臉色刷地變白,這紙一般的白卻被夕陽紅所遮掩,唯有眼中的驚惶破紅而出。
公孫二孃心道:“這麼看來,這二人必定與邵家有關無疑。” 既已確信,更踏上一步道:“這位姑姑看來是對這名字頗有記憶了,邵天衝如今尚在人世,難道你們不想見他?”
“不……不會……”那女子喃喃道。迅即變得冷淡:“你們多半認錯人了,我從未聽聞這名字。”
“他當真尚在人世,倘有虛言,天打雷劈。”
那女子定定凝視著公孫二孃,彷彿在衡量她話語間有幾分真實性。
“他之所以不能在此守候,是因突然有了變故。我自小與他一同長大,他於六七歲之前的事全無記憶,若不是你們姑蘇凌家的凌韞曾言,他長得與當年邵家莊主樣貌甚象,他也不會尋親至此。倘若你們相信我們,據實以告,我們定會帶你們去見邵天衝,以證實我們所言非虛。“
那少女一直很好奇地看著他們,聽得公孫二孃此言,她眨了眨雙眸,似有心動之色。公孫二孃善察人意,立時便覺得攻這少女更易,於是柔聲道:“這位小姑娘多半是也與邵家有關了?雖然你不見得知道當年之事,但必定知道邵天衝這個名字的?”
那少女嘴唇微翕,卻被那年長的女子堵截話語:“她才多大年紀,如何會知道十多年前的事,你問的好生奇怪。”
“這位姑姑說的不錯啊,可是你既完全不知邵家,又怎知我們要問的是十多年前的事?”公孫二孃咄咄逼人。
那女子一驚,終於有幾分動搖:“那……當年之事……”
“我們倘若想對你們不利,早已動手,何必苦苦詢問?”
那女子悄然長嘆一聲:“若是天命絕邵家,何以又會讓他下來?若是他真活著,何以卻又失去記憶?莫非冥冥中天意弄人?”
“姑姑說的什麼,我們都不明白。只是邵天衝一心想查明自己身世,想知道自己是否是邵家的人,以及他在世間是否還有親人,難道這也不能如實告知?”
那女子緩緩道:“若你們真有惡意,縱我否認也是無法逃脫。十餘年前我僥倖火海脫生,也不指望什麼,只想將這女孩兒撫養長大,平淡度過此生,沒料到邵家竟然還有後人尚在人世……真是奇怪之至。”
“奇怪?為何奇怪?邵家這場火因何而起,怎麼燒得這般模樣?”
那女子席地坐下,雙手抱膝,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十六年前的六月初八,一場大火將邵家大宅及周邊民居燒成灰燼。然而無人得知,在火勢蔓延之前,邵家已成一片血海,無一活口。邵夫人的陪嫁丫頭湘湖帶著未滿週歲的小姐上街閒逛,回府時天色已暗,已見到火勢沖天而起,一團耀眼的紅光將半邊天燃燒得如同夕陽般濃烈。湘湖震驚之下,將孩子寄在鄰家,衝進火場。烈烈火焰翻滾著席捲而來,險險將她淹沒。火舌貪戀地舔著橫樑,巨大的紅漆柱子如奔騰的火龍轟然倒下,遍地的鮮血、屍體、火焰,刺目的殷紅色如殘陽餘暈,鋪天蓋地要將人吞沒。湘湖不知是如何亡命逃出火場的,她只記得抱著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