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找出一條路來,哪怕是被賣,也不能隨意讓人賣了去。而最好的幫兇,莫過於眼前的這位公主。礙著溫家,寶襲不可能認識太多的外人,她所有認識的人都是溫家需要她認識的。一同這位清河公主!
刀子她沒法選擇,她能改變的從來只是刀子的方向。
今天,不管別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在寶襲這裡。起碼她發現了一點:清河公主與程家人並不親近,尤其對於這位老夫人,已經到了不恥厭煩的地步。為什麼會如此嗯?
當晚,阿傘值夜,寶襲很憂心好奇的問了出來:“白日裡瞧著,公主似乎與程老夫人不大對路,長安城的阿家們連公主都敢管制不成?”
阿傘讓嚇了一跳,半天沒有言語。漆黑的屋子裡,床上的氣息漸漸勻稱,象是睡著了。
頭一次阿傘想慶幸,剛才這位小娘子說的只是歪話邪想,最好不要是試探或其它。可不管如何,這句話是沒有辦法往上報了的。
是夜,清河公主府內,程處亮卻笑眼眯眯的給清河捏肩:“今日有勞公主了。”大唐信佛者居多,皇室亦不例外,可是清河卻是個怪模樣的,對道佛皆無所信賴。平素又最是心煩鬧市,今日卻帶著阿孃大嫂等去德昌樓呆了一整日,真真辛苦了。
清河笑笑卻沒有接話,歪在榻裡,一動也不想動。
夜已近深,身後這人卻沒有睡意,真不知又想做甚。果然,一會子後忍不住提了:“公主不喜鄭氏的兩個小娘子?”
三弟的年紀漸長,這次入仕之後,婚事自然是第一要緊之務了。可娶哪家女子,卻不是隻看德容言工那麼簡單的了!經過前太子一事,皇上對權臣們猜忌益重,此番不顧多人建議執意要親征高句麗,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聽父親講,尉遲叔父曾奉上一道軍折給聖上,可聖上這次行軍路線卻半點不曾依從。父親前幾日聽了奏報後嘆息不止,怕是聖人這次不能如願了。
關於三弟的婚事,阿爺阿孃想了很長時間後,覺得最穩妥的辦法便是依然娶鄭氏旁支。一來大嫂進門多年,一直頗得阿孃喜愛;二來鄭氏不旺,更否論旁支。如此聯姻,往深裡講不糾扯朝政,掛不上結黨的名頭,往俗裡講,有人問起,也好推到大嫂得寵的身上。是故,今日才有德昌樓的相鄰二室,可好端端的卻突然出了個溫家娘子?
沒聽到清河說話,便舔著臉湊上前去,往香耳裡吹了幾口氣:“公主喜歡那個小娘子?”
知道不說出來是肯定沒的睡了,清河睜開眼,頭一眼看到的居然又是這扇床板,眸光頓時深了下來。指節劃過緞面,涼涼的滑得幾乎握捏不住。慢慢的嘴角起了彎來:“那個小娘子很有意思,只不過嫌悶叫來陪我玩耍罷了。”
程處亮這下總算是放下心來了,不過還沒高興起來,又聽清河講:“沛國公夫人下月便要過五十大壽,帖子卻是兩月前便送來了。”
啊?
程處亮前後一想,眉頭皺了起來。提前一月才是常規,提前三個月……
身後沒了聲息,月光順著窗稜悄悄的灑進來,朦朦朧朧的。再映進月羅紗的帳內時,便已是些微星輝了。
清河再睜眼時,帳板上的畫色已是模糊。心情愉悅,這次總算可以安睡了。
第17章 雨與露
伴隨著玄奘法師的迴歸,長安的佛學瞬時成了最熱門的所在。各家大小寺院尼庵香火鼎盛,日日車水不斷。昭國坊內的那間尼庵自然也不例外。寶襲是無神論者,哪怕如今被穿越。可溫娘子似乎頗信這些,一月倒有三日要在那間庵中食素。以往總是她一人獨來獨往,可這次卻要寶襲與她同行。
寶襲低頭數數手指,唐僧歸來那日是七月初三,而後隔了四天,清河公主又把寶襲叫到了府裡,陪她一起過七夕。其實說來並沒有多說幾句,清河公主是個極靜的人,寶襲只是跪坐一邊,與她同欣賞府中歌姬舞樂。天色未黑時便讓人送了寶襲歸家,同行歸來的還有一隻裝了喜兒的五瓣梅的金銀錯盒子。寶襲不懂這盒子有什麼古怪,卻見溫娘子瞬時變了顏色,幾天呆在屋子裡皆沒有出門。而後又是三天,到了初十,便帶著寶襲出門到了慈尼庵。
昭國坊所居平民者多,連帶著庵寺也不榮旺。進來出去多是平民女子,葛衣麻衫,髮式也簡單利落。因庵中無男子,所以大多不帶冪籬。寶襲和溫娘子卻一路帶著,直到了大雄寶殿,溫娘子才摘下,寶襲從之。
拜謁之後,溫娘子便轉到了廂房之內,其間已有師父在內。寶襲立在院裡,並不曾聽到裡面在說什麼,只是仰頭參望著院中這顆古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