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連程老夫人聽得都崩不住笑了。
鄭氏靠近了清河笑道:“可不得了,公主且問問她,子還曾曰過些什麼?”
清河微笑著看向溫二孃,寶襲空捻了一下鬍鬚,做粗了嗓子一本正經道:“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這是何解?”挺正經的一句啊,鄭十一娘想不出有什麼怪異的,公主象是都繃不住了。倒是胞姐鄭九娘反應得快些,一拉阿妹,眼光掃過桌面上的冷淘果物等鮮亮麗色之物,忍不住也掩嘴笑了出來。
大約是笑得狠了些,或者這屋子實在不隔音得緊,側屋裡沒來由的有人憤憤來了一句:“溫家便如此傳書立說?”
象是男聲?
寶襲怔住,扭臉看清河公主,清河公主低下眼簾笑笑,卻不見任何表示。寶襲擰了擰秀眉,抽起帕子試了試嘴角,漫不經心道:“書是死物,亦是精靈。死有死讀,活有活講。奴不才,只道書為已讀,讀為心悅。”
“哪怕辱沒聖人?”側屋的聲音更見不悅,問聲幾乎連了斥責。
寶襲臉色也放了下來,瞟過這一桌四張臉色,冷聲譏嘲:“這位郎君倒是不辱沒聖人,想必是不曾讀過幾天書冊,連‘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叟哉?’都不曾聽過。”你知道這屋裡發生了什麼嗎?就胡亂放炮?
側屋裡果然靜了一會子,象有幾聲淺笑,幾對交白後,那聲量又起:“不知言,無以知人。”你說了那樣的話,又怎怪他人想歪?
“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郎君以為如何?”
這下過後,已有清亮男聲止不住笑將出來。那人還欲說些什麼時,已另有男聲笑道:“貞慎何必與小娘子計較?”
崔貞慎?
寶襲想起來了,是那個朱袍少年。後來那個聲音倒有些象那個姓尉遲的,難不成阿兄也在側室?
念頭入腦,立時便抓住了清河公主的袖筒。清河見這溫家小娘子一副受驚見鬼的心虛模樣,聯合傘兒說回來的話,實實忍耐不住笑了出來。寶襲苦了臉,扭頭去看阿輝,阿輝輕輕搖了搖頭,寶襲趕緊雙手合什,默默唸經。清河見了,益發笑得忍將不住。
側室裡那四個聽了莫名,又出什麼事了?清河公主何故笑成這樣?其中以程處弼最是好奇,二嫂那人頗有些高深莫測,阿爺曾不只一次提量過自己,若碰難事,估量不足,可找二嫂商議。平素二嫂少過這邊來,程處弼倒應著十天半月到公主府請次安,不遠不近的,二嫂似乎對誰都不熱絡,包括二哥在內。今日這是?
豎著耳朵往過聽,那屋裡似乎說了些什麼聽不真切,然後便聽那溫家小娘子,頗是無奈嘆道:“阿兄猛於虎也!”而後二嫂在內一概女眷皆笑出來了,連此屋中餘下三人聽了也盡皆莞爾。
午食後,便有傳訊馬在街上跑來,看樣子象是玄奘法師進城了。
注意力自是滿滿的皆是那事吸走,窗邊處立時便成了緊俏之地。程老夫人在鄭氏的摻扶下也坐到了外欄,那兩個小娘子也是一臉興奮,倒是上午坐了半天的清河公主沒有往前的興致,平心靜氣的用銀製雕花小扎叉著果盤中切好的涼瓜吃。
對於寫實版的唐僧如何是個什麼模樣,寶襲自然也是感興趣的。不過YY不能解決寶襲目前的任何一件問題,尤其是在……抬頭瞟了一眼這位不動聲公的清河公主,寶襲心中苦笑。阿兄還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溫家門風聽說高肅,不耐番扯等事,可往事糾纏,世事難講,一別十年要在長安站住腳跟,自然得扯上些什麼。
溫家之前與清河公主有過交誼?還是有恩?這種事,寶襲沒辦法問傘兒,也沒辦法問溫家的任何一個人。而對這個年代的事,寶襲又真的太過陌生,聯想也是需要蛛絲馬跡的,可偏偏寶襲連個影子也摸不著看不到。伸手不見五指,摸著黑前行,寶襲告訴自己:你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可行差踏錯,要慢慢積累資本,待徹底霧化溫家上下對曾經那個二孃的認知後,再不動聲色的開事。
可時間不等人,亦或者是阿兄不等人。他要重振溫家,要鮮亮入仕,太多的事情需要後援,捨出去一個不知道犯過什麼錯事的妹妹,去折辱,又算得了什麼?
對這種招遇,寶襲不怒也不悲,莫說古代女子的作用莫過於此,便是悲又能如何?怒又能如何?
沒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這邊,連荊娘都不能完全信賴。那麼作為一枚棋子,有什麼能力去埋怨下棋之人?
寶襲為此不怨,但並不代表她會坐視!